徐怀谷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厮杀和逃命的时候神经太过紧绷的缘故,他这一放松下来,便睡了个天昏地暗。
他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然后把手放在地上,感受到的却不是林地里的泥土,而是稍微有些泥泞的稻草。
他猛地一惊,头脑瞬间清醒,第一时间就赶紧去摸腰间的短剑。
腰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再去摸后背,却发现后背的长剑也不见了。
他立马慌张起来,不过幸好衣袖里面藏着的匕首还在,多多少少给了他一点安全感。他毕竟还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迅速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此时身处在一间土黄色砖块砌成的小房屋里,墙面坑坑洼洼,有些砖块还被打破一角,极其粗糙难看。
房屋正中央有一张木头桌子,桌面黑乎乎的,全是灰尘,很脏。桌子上有一只被火烧黑了的陶瓷碗,里面盛有一碗清水。
房屋四面徒壁,除了年代久远的桌子,一件物品也没有。其中一面墙壁的的高处开有一扇小窗口,依稀可以看见窗外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晦涩的光线从窗口射入,照得屋子里晦暗不明。一股很久没有人打扫过的灰尘味呛得徐怀谷想要咳嗽,但又被他强行忍住,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已经醒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囚禁了。
窗口太小,只有一只猫左右的大小,不可能逃出去,那么这间房子里唯一的出口就是一扇厚重的木门。
木门看起来很古老,边角处有一层厚厚的泥垢,甚至都已经长出了一层层油绿的青苔。在木门的把手处有一把长满了铜锈的大锁,把木门紧紧锁死。
徐怀谷用力扯了几下,大锁非常牢固,锁舌与锁孔紧紧咬合,没有丝毫动弹。这把锁岁数不小了,但还是很好地发挥着它的作用。
徐怀谷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皱眉开始思考当前的处境。
肯定是昨晚有人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对他做了手脚,拿走了他的两把剑,却漏掉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并把他带到了这里囚禁起来。
他下意识觉得是姜姗干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一时疏忽大意,被这个可怕等我女人摆了一道,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
正在
他沉思之际,门口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徐怀谷赶紧竖起耳朵,小心靠到了门口后,把耳朵紧紧贴在湿漉漉的门板上。
他清楚地闻见了门板上的臭味,虽然很恶心,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不敢不认真对待,便强忍下难受触感,仔细偷听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有一浅一重两个声音,还夹杂着草鞋与地面摩擦的“嘶嘶”声,以及踏进泥水里的声音。
两个脚步声都很稳重,听起来应该是两个穿草鞋的男人。
其中一人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苍白无力,无奈道:“唉,那群人又来催债了啊。听说这一次他们硬是把咱们欠的银子加到了三百两,让咱们下周还清。要是不还清,就要以凤儿去抵债,这可怎么办啊。”
另外一人很生气,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便有泥水四溅的声音。
他气呼呼道:“去他娘的狗屁玩意儿,一群该下地狱的畜生!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允许那群畜生抓走凤儿!再说,咱们大当家昨晚不是在脚下树林里抓来了一个小孩子吗?那小孩子手里可是有两把剑,雪亮雪亮的,一看就是好剑,家里肯定有钱的。等大当家弄清楚他的家世,再去敲诈一笔,一定能够还上欠的钱!”
“唉,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孩子这么小一个人在外背剑游历,不知道离家多远,哪里有这么容易找到他的家里?就算找到了他家,人家也不一定出的起三百两银子赎人。没有银子还钱,到时候凤儿不是还要被抓走?”
另一人几乎是怒吼出来:“你还看不清楚吗?那群畜生根本就不在乎钱,就是冲着凤儿来的。还钱只是一个借口,咱们就算还上了钱,他们也不会放过凤儿!”
道理一讲清,这下子两人就都不约而同沉默了。
过了半晌,徐怀谷都有些不耐烦了,外面又隐隐约约传来呜咽的声音。
呜咽声就是之前愤怒吼叫的人发出。他断断续续地抽泣道:“我是从小看着凤儿长大的,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们把凤儿抢走。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畜生一起死!”
另一人语气也开始有点激动,安慰说:“老陈,你不要急,不到最后一步,千万不要说死!大当家好像从那个孩子手里搜到了东西,正在想办法,相信马上就会有办法的。”
徐怀谷听到这,赶紧摸了摸腰间,那只装了银子的锦囊果然已经消失
不见,但是藏在胸口内衣里的那一万两银票也安在。
徐怀谷松了一口气。听他们的语气应该只是谋财而已,自己只要有钱,就还有谈判的余地。钱虽然重要,但哪里能比的上性命?
门外对话又开始继续。
被叫做老陈的男子悲凄说道:“你说大当家的在他身上搜出了东西,若是那东西真的有用,现在难道不会告诉我们?我看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要不你带着凤儿离开凤头山吧,我还有些私房钱,到时候你们离开远远的,让凤儿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就好了。”
那人摇头道:“我们能去哪里?现在凤头山脚下都是葫芦山那帮人的暗哨,他们是必定要带走凤儿,我们逃不了了。”
葫芦山?
徐怀谷猛地想起这个名字。当时听姜姗讲过这个名字,好像是说凤头山上的山贼欠了葫芦山山贼一百两银子来着,那看来这伙绑架他的人就是凤头山的山贼了。
老陈悲愤地仰天长啸一声,说道:“一群畜生,他们怎么做的出来这种事!我总有一天要把他们全都杀了,全都杀了!”
雨此时越下越大,水声哗啦哗啦尽情倾泻,外面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
徐怀谷又把耳朵凑近几分,想要再听他们的对话,却又听见一个有别于之前两人的浑厚声音响起:“你们都别说了,这件事由我一人引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老陈哀求道:“大当家,你当初的决定都是大家一起同意的,我们不怪你。但是现在他们要抓走凤儿,她可是我们一起看着长大的,而且又那么善良,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她!”
大当家说道:“我知道你对凤儿感情最深,我们都是真心喜欢凤儿的。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算拼了我的命也要保住凤儿!但是现在,我要先进去看看那个孩子。”
这句承诺宛如一颗定心丸,那个情绪极其激动的老陈听了以后也不再讲话了。
徐怀谷听见那个被称作大当家的男人要进来,赶紧离开门口,正对着门口坐回地上。
他斜着眯眼死死盯住门口,右手故作不经意地缩回了袖子里,握紧了那一把匕首。
“咔嚓咔嚓”的开锁声响起,过了好一会这把古老的锁才被打开。伴随着锁芯“啪嗒”一声落下,木门也被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