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歌带着常乐回到山腰住处,只待明日外门执事过来接引,以后就成为青冥山的外门弟子,留在山上安心练些凡人武技,学有所成后可以成为外门执事为青冥弟子服务。虽说不能求仙问道,但是也可延年益寿。
林歌看着怅然若失的常乐,她涉世未深,这些年本就是一路苦修渡过,不善言辞,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芳心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回房间去了。
深夜,常乐推开房门。
望着天空皎洁的明月,常乐内心充满不甘。要说他的性子,他本身就是十分倔强之人,从他之前身患绝症之下放弃治疗转而去神农架探险也可见一斑。原本以为自己有望仙途,可结果却事与愿违,练些凡人武技平庸一生,实在不是他所追求。
常乐深吸口气,往后院走去,从储物间里取出一些食物用布包着,准备了两个接满澹水的水囊挎在腰上,再把床单拧成的绳索小心收好。随后,他眼中露出坚定之色,推开院门朝外走去。
盘坐在房间内的林歌突然睁开双眼,有些清冷的声音传出:“你可知那通天巨索,已经百年未有人可以登顶?”
常乐身子一顿,语气决然道:“人生在世,第一莫欺心,若是不能按着内心追求自己想要的,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林师姐不顾师门禁令下山杀那血真人,不也一样?我自有决断。”
若是不能修仙,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如何有为胡子大叔报仇的机会?
说罢,常乐挺直身子,坚定地朝山下走去,再不回头。
“第一莫欺心,莫要欺心。”林歌口中喃喃自语,一时间竟有所悟。
……
山脚下,走了半夜的常乐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他决定先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再开始攀爬。想到这里,他来到巨大石碑旁,靠着石碑和衣而眠。寒夜虽冷,常乐的内心却一片坚定。
清晨,常乐就着水吃了块干粮,简单填饱肚子之后,背着鼓鼓的包袱顺着巨索开始往上爬。那巨索本就奇粗,他现在也只是少年身材,每爬一格都可以在索扣的空隙处借力和歇息,刚开始爬起来居然有些轻松。
顺着巨索往上攀爬了一段时间,常乐气喘吁吁,他现在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难免有些气力不支。他此刻已经远离地面大约有十来层楼那么高的距离,常乐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只觉得心底发晕,抬头向上看去,那巨索仍是一眼望不到头,他所爬的这段距离连巨索的十分之一恐怕都不到。
感觉气力耗尽,常乐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床单拧成的绳子束缚身体,把自己牢牢困在巨索上,开始歇息起来。他深知自己绝不可能短时间爬到山顶,所以做好了长时间留在巨索上的准备。现在用绳子把自己捆在巨索上,倒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整整三天,常乐都在巨索上度过,他带的干粮和水都已耗尽,此刻早已狼狈不堪,双手也都血肉模湖,现在几乎每爬一格,就要用绳子固定歇息,撑到现在,全凭着他骨子里的一股倔强狠劲。
抬头望去,只怕是连一半的距离都还尚未达到,那望不到终点的巨索让人不由心生绝望。常乐咬了咬牙,眼露坚定之色。他绝对不会放弃,绝对不会!
这时一股狂风突然袭来,直吹得他身体一阵摇晃,连忙将怀里的巨索抱得死死的,一动也不敢动。
天空阴云密布,一阵轰隆声响过,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仅仅片刻,常乐就浑身湿透,再被风一吹,冷的瑟瑟发抖,牙齿不停打颤。
“稚子心坚,只是大道无情,徒劳而已。”
常乐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面前陡峭绝壁之上,有一石洞,洞口处一个白发青年正面色感慨地看着他。那青年一头白发披散,虽然衣衫褴褛,却有种渗在骨子里的强烈自信透露出来,彷佛不管他穿的什么,都应该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般,刚才的话,正是他所说。
白发青年冲常乐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牙齿,笑着道:“小子,你是我这些年见到的唯一一个人,冲这点,也不能让你死在我面前。”
白发青年抬起右手伸手朝着常乐一点,顿时便有一道白色灵气飞入常乐体内,连带着他湿透的衣衫也被烘干。那人抬手的瞬间,常乐分明看到有一条锁链锁着他的右手。
常乐感觉身子一阵舒适,顿时也不冷了,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也有所缓解,感激地冲白发青年点点头道:“多谢师兄相助。”
“你叫我师兄?”那白发青年似笑非笑地看了常乐一眼,却不再与常乐多说,转身回了石洞深处,一阵铁锁拖在地面的摩擦声传出。
那白发青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青冥山上的石洞里?常乐心生疑窦。云收雨歇,天气转晴。常乐压下心底的疑问,不再多想,朝着上方继续爬去。
又过了一日,常乐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远,他现在全身已然没有一丝力气,一阵狂风吹过,常乐惨然一笑,一下没抓紧,身子往下坠去。
耳旁风声呼呼作响,常乐望着天空,这一次,他心里半点后悔之意也无。是的,不悔!无缘仙途,他终究有些失望。只不过这样的死法可比在病床上度过精彩的多了吧!
这时一个白衣道人身影忽然闪现在半空,伸手接住常乐,常乐只来得及看了对方一眼,心力交瘁之下便昏了过去。
那中年模样的白衣道人看着昏死过去的常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边朝山顶飞,一边嘴里念叨了一声:“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
青冥大殿内,清虚面无表情地坐在首位,上官云、墨智、清静三人也在一旁正襟危坐,林歌跪在殿前。
那白衣道人夹着常乐飞身进入大殿,把他放在地上,抬手一道灵光没入常乐身体,随后在清静一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常乐悠悠醒转,当下只觉身子乏力,用力撑住地面站了起来。
“林师姐?”常乐环顾四周,只见清虚和几位长老默不出声,林歌跪在一旁,不由心生疑惑,轻声道。
林歌并不回答,也不起身。
首座上的清虚叹了口气,脸上闪过无奈之色,道:“也罢,林歌,便依你所请,这少年,就由你代师收徒,入你这一脉吧。”
“代师收徒?”常乐看着身前林师姐纤瘦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竟是林歌求情,想要让自己拜入青冥。
“还不赶快见过掌门和众位师叔师伯?”常乐一惊,只见那把他救下的白衣道人此时正双眼含笑地看着他。
常乐连忙跪下,恭声道:“弟子见过掌门师叔、上官师叔、墨智师叔、清静师叔、明空师叔。”
他心中已有猜想,那白衣道人应该就是与林歌师父极为要好的炼器阁长老明空。
明空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心里十分高兴,眼前少年,虽然资质不高,但是性格,却与那已然故去的师弟极为相似。
那墨智倒是拿出一个玉瓶,食指轻弹,那玉瓶凌空飞来,落在了常乐手里。他抬头向墨智看去,只见墨智右手轻抚胡须,朗声道:“这瓶子里装的是净灵丹,对你凝练灵气大有好处,既然有缘成为二代弟子,这丹药就算是见面礼了。”
常乐躬身行礼,墨智挥了挥手,不再多言。他能送出这净灵丹,其实归根结底,看中的还是林歌。林歌对这个少年如此上心,为了对方在大殿长跪三日,那么他看在林歌的份上,送个不轻不重的人情倒也无妨。
只是那上官云冷哼一声,闷声道:“小气。”
墨智心想,好歹我还送了一瓶丹药,你上官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嘲讽,立马出言反讥道:“也不见你送东西,哦对了,你上官云在刑堂从来只懂戒律刑罚,门中弟子人人惧怕,这送礼嘛自然是不会的。”
那上官云顿时两眼一瞪,从怀里掏出一个火红玉佩丢给常乐,粗声粗气道:“这玉佩经我元神祭养,可抵挡真人境之下任何修士全力一击。怎么样,这东西可比那什么净灵丹好多了吧。”
清静脸上一阵无奈之色闪过,他对于这两位同门师弟的日常斗嘴早已是见怪不怪,只不过没想到上官云居然会送出如此至宝。
其实这玉佩法器本是那上官云为将要下山历练的弟子准备,作为其保命法宝之用。可是被那墨智用挤兑间,一激之下就拿了出来送给常乐,现下心里也是一阵肉疼,只不过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面带讥色地看着墨智。
“多谢上官师叔。”
常乐珍重地收好玉佩,冲着上官云躬身一礼。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林歌,你与常乐且退下吧,三日后开祖师堂,举行入门仪式。”清虚摆了摆手,示意两位师弟停止争吵,面无表情道,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歌带着常乐朝殿外走去,这时常乐耳朵里突然传来声音。
“待你成功练气之后,便来炼器阁,阁中灵器法宝,可任选一件。”
常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上官云与墨智仍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那白衣道人正双眼含笑地看着他,心知对方应该是用了仙家手段传音给自己,微微一礼,继续跟着林歌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