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爷爷拿着一沓钱来到了我的房里。
“刀官,你已经长大了,这几月来也学了不少驱鬼辟邪之术,可这仅仅只是皮毛,要想成为真正的道法高深者还得出门游历,历练也是每个术士所必经之路。这些钱你拿着,虽不多,但却是爷爷多年的积蓄。”
爷爷话语间有些不舍的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手中零零散散的钞票,大概是因为纸币虽多但面额较少的原因,爷爷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出门游历?可是爷爷您的年纪大了,我还得留在身边照顾你啊!”
这话出口后,我感觉自己都想笑。
“咱们谁照顾谁?”
爷爷一脸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我吐了吐舌头,顽皮的笑了一声,继续问道。“您老准备何时让我出发?”
“即刻动身,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以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开窍了得抓紧,不能总是待在爷爷的身边。”
“这也太着急了吧!”
“这事由不得你。”爷爷将手中的钱丢在了桌上,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知道爷爷的脾气上来了谁也阻止不了,以前确实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可也不至于让我即刻就动身啊,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但爷爷的意思我又怎能违背。
半小时后,我背着我的牛仔大包来到了堂屋,此时爷爷双目紧闭盘腿坐于祖师爷的画像前。
“爷爷我走了,您老人家多注意身体。”
此时的我既激动又不舍,激动是因为我终于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了。不舍,是因为我即将离开将我一手带大的爷爷。
爷爷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一脸慈祥的对我讲道:“刀官,游历对你的未来有很大的帮助,我们驱鬼辟邪靠的是本领而非法器,你现在驱鬼靠的是法器,书本中所记载的教条主义能用多久?你一定要努力修行,我不指望你能有像邪灵、破尘、南宫项月三位当世得大道者的造诣,但真心希望你闭门常思己过,真心忏悔往日种种,无愧于天地间走一朝!”
邪灵?破尘?南宫项月?当世得大道者?希望我真心忏悔往日种种?爷爷今天是怎么了?爷爷的这句话给我的信息量太大,已至于我一时难以接受,难道在驱鬼辟邪这条路上还有比爷爷造诣更高的人吗?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盯着爷爷,不知在如何继续讲下去。
“刀官,你明白爷爷的意思,又何必装糊涂,爷爷只希望你一切好自为之,日后你在历练的路上,我们再见分晓。”
爷爷的语气此刻变得异常缓慢,却另有一番深意,不过他说的话却让我有些想不通。但我知道,爷爷之所以会着急赶我走,一定是知道了我体内的残魂力量!因为我基本可以确定,残魂力量的出现,就注定了会有大事发生,只是此刻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大事罢了。
“孩子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不知该不该对你讲?”爷爷有些顾虑的对我继续补充道。
“什么事?”
此刻我是一脸的好奇,从爷爷犹犹豫豫的样子上,我就能猜得出来,他接下来告诉我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是关于你父母的。”爷爷一脸无赖的看着我。
“我父母的,关于我父母的什么事情?”
我有些激动不已的看着爷爷,因为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只是爷爷很早便告诉我,他们早已双亡。
“爷爷你快说。”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沉思中的爷爷,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吊人胃口。
“也罢,今天爷爷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爷爷说完转身走向了他的卧室。
我跟着爷爷来到了他的卧室,他从一口古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递到了我的手上。
“这包裹是你父母生前留下的,他们也是我们杨家道术的传承者,二十年前在天阳龙山捉鬼时被害!可以你父母当时的道术又怎会轻易被鬼邪所害,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一切的背后与一些妖道有关,是他们导致你父母的双双暴毙,只是我还不知道他是谁。此次游历,你可以根据这包裹里的东西查找线索,也好替你父母报仇雪恨,他们生前曾去过方坝镇的平乐寺,你可以去那里打探一下,不过刀官你要切记,一切不可强求!”
爷爷此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这异样眼神是我生平第一次从爷爷的眼神里读到。
被妖道所害!一直以来我只知道父母早已双亡,可今日爷爷又说他们被妖道所害?
我愤怒的紧锁眉头自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说完我迅速打开了爷爷递给我的包裹。里面有一枚古老的玉手镯和几页残书、一支画符咒所用之画笔以及少许衣物。我将爷爷递给我的包裹紧紧搂入怀中,发誓一定要找到害我父母的妖道,将其诛杀,因为是妖道害的我从小没有了爹娘,也是妖道害得我从小受尽了欺凌。
我将父母的遗物装入了牛仔包,向爷爷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踏上了我的历练之路。心里默想着,一直以来都是在爷爷的庇护中长大,从未听爷爷说过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原来我的父母是被奸人所害,此刻我的内心也是极其复杂的。
大约走了一小时的山路,我来到了镇上。赶集的人此时倒也不少,一些穿着时髦的农村人和满鞋泥土的庄稼汉交叉着在街道上来回穿梭。街边叫卖的商贩们,扯着喉咙大喊着过往的行人,松柏镇上的热闹景象,倒也让我沉重的心有了些许安慰。我漫无目的的沿着本镇唯一的街道前行着,在路过一家棺材铺时,我停下了脚步,片刻迟疑后走进了棺材铺。
“老板你这衣服多少钱?”我对正在糊纸人的老板问道。
“十元一套。”
棺材铺的老板忙着糊纸人,就算生意来了也没停下手中的活,他头也不回的与我交流着。
一翻讨价还价后,最终以八元的价格,成交了一套清代蓝色八品官服的纸衣。这衣服是我给左影秋准备的,原因是每次他现身让我有一种想要打他一顿的冲动。哎,好人做到底,往后还得和他们相处很长的日子,一件纸衣又算得了什么。
走出棺材铺后我来到了一家旅店,总得找个留宿的地方吧。旅店是一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三层小楼,门口摆放着一个写有住宿字样的灯箱。旅店的吧台设在一楼,吧台内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正不停的摆动着黑白电视机上的羊角天线,但雪花点以及刺耳的电流声却依旧没有好转的意思。
“大姐住宿多少钱一晚?”我拍了拍吧台的木桌,开口道。
“好一点的三十,次点的二十。”
这女人回答的语气很快,看来数年来有不少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最便宜的多少钱?”我不好意思的看着女人的背影问道。
女人皱着眉回头看了我一眼,松开了手中的羊角天线,电视机上原本一闪一闪的画面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雪花点,电视机也再次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
女人走到吧台前打量我一翻后,开口道:“最便宜的也得二十,你要就早点订,不然待会儿没有了。”
女人一脸鄙视的眼神中显得有三分不耐烦,或许是我打扰到她调节电视节目的原因吧,反正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不好。
“大姐,你看我是更新村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能不能少点?”
我摸了摸口袋,一副穷酸苦逼样儿尽显无疑。
“有是有,就看你敢不敢住。”话语间妇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忙。
“没事,什么房间我都敢住。”我加重语气对眼前的妇女讲道,因为我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关于鬼邪的恐惧之色,所以我的语气才如此坚定。
“别怪我没告诉你,三楼309室两年前有一女性租客割腕自杀了,从那以后309室经常传出女人的哭泣声,你敢去住吗?”
妇女神秘的脸上带有一丝恐惧,就连告诉我309室有人自杀这件事时,也故意压低了声音的分贝,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怎么不敢,我天生胆儿肥。”我嬉皮笑脸的告诉眼前的妇女。
妇女拉开抽屉,从一大串钥匙中取出了309室的房门钥匙,丢给了我。
“免费入住!”她说免费二字时,语气明显的大了不少。
我毫无畏惧之色的接过房门钥匙,朝着 309室就走了上去。在我接过钥匙转身走上楼梯时,妇女探出半个头,神色有些慌张的看了我一眼,想必她在替我担心吧。
打开309室的房门后,一股刺鼻的霉味迎面扑来。309室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泛黄的双人大床,床的两侧各自摆着一个老式的床头柜,靠窗的床头柜抽屉被拉开了,仿佛随时可能会掉落于地面一般。门边,摆放着一个暖水瓶,地面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不难看出这里很久没有人入住了,整个房间给人一种阴深恐怖的感觉。
走进房门后,我把背上的牛仔包取了下来,抖了抖床上的灰尘,便躺在床上,摆了一个大字,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肚子里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声,才意识到自己腹中告急。我拿出了白日里给左影秋准备的衣服,用塑料口袋装好后,便下了楼,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释放出了寄居于我左臂的左影秋夫妇。
“哟,这次怎么不幻化成那大屁股了?”
我对着左影秋夫妇就是一顿调侃,其实也不是调侃,因为我想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拉近关系,毕竟往后离家远行的路上,少不了他夫妇二鬼的帮助。
许思晴抿着嘴,低头浅笑了一下,仙气十足!若她不是冤魂,定是这世间美男所追求的绝色女子。
“少主说笑了。”左影秋听了我的调侃声后,开口道。
左影秋面部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但他酷酷的表情下,依然藏着三分阴魂之色,他和许思晴比起来,许思晴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你别老是板着个脸行不行,就不能笑一笑吗?”我没好气的看着左影秋道。
左影秋听了我的话后,无赖的露出了一口带血的獠牙,勉强的挤出一个阴深的笑容,他的笑容让人看起来既诡异又恐怖。
“停停,行了你也别笑了,你的笑容比你的脸更恐怖。”我对左影秋挥手嚷嚷道。
说完,我拿出白天在棺材铺所购买的纸衣,在左影秋面前抖了抖,开口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我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样子。
左影秋撇了一眼纸衣,懒懒的开口道:“少主说合身就合身,好看就好看。”
我瞪了一眼左影秋没有出声,快速的把纸衣点燃,纸衣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片刻纸衣化为了灰烬,穿在了左影秋的身上。
“哈哈哈,奴婢参见大老爷。”
一旁的许思晴,看着穿着官服的左影秋笑的死去活来,绕着左影秋飘了好几圈。
鬼物终究还是鬼物,许思晴虽然给了我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但此刻她的笑声听着让人背心发凉,听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脸严肃的左影秋,穿上这身官服,倒也显得有些滑稽。
“小主既然给我穿官服,也不弄个大点儿的官儿,八品算什么鸟官。”面无表情的左影秋,看着胸口的鹌鹑补胡服,抱怨道。
“我说影秋啊,只要你喜欢,我明天给你烧一身龙袍都行。”
许思晴看着滑稽的左影秋仍然不停的笑着,此刻我真的希望她不要在笑了,因为她的鬼笑声,真的很刺耳,很惊心。
调侃完左影秋后,我将游历之事告诉了他夫妻二鬼,他们二鬼也表示愿意陪我历练。不过每半年他们需要到至阴之地进行一次阴气采集,届时他们身体虚弱,鬼气消散不敌恶鬼,需要我的保驾护航,我也就同意了。
我将左影秋夫妇收回我左臂后,草草的对付几口便回到了旅店的309室入眠。
深夜,一阵女子的啼哭声传入了我的耳膜,我不禁从梦中醒来,警惕的坐在床上观察着房内的一举一动。
哭声是从窗户边椅子上传来的,看来那房东妇女没有骗我,此房间真的闹鬼,可我一个神棍会怕鬼吗?
左影秋夫妇化为两道黑气落在了我的左右,他们死死的盯着那椅子。
“忘记开天眼了,我不能看见鬼物。”
我无赖的对着他们夫妻二人耸了耸肩。确实也是这样,若鬼物不愿现形,我是看不见他们的。
许思晴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用那么麻烦,她原地不动伸出右手,便直直的朝着那椅子抓了过去。
一声凄惨的叫声再次传入我的耳膜,一位身穿黄色衣服的女人出现在了我面前。这女人的头发被许思晴变长了数倍的手抓着,她一个劲儿的拼命挣扎,可她的鬼气甚少岂能和许思晴这等怨念极重的厉鬼相比。
左影秋走过去对着那女鬼啪啪就是两巴掌,然后凶神恶煞的对女鬼讲道:“我家小主在此休息,你夜伴啼哭该当何罪。”
“喂喂,我说影秋能不能怜香惜玉点儿,你穿上八品官的衣服,还真当自己是大老爷了,要审也是我来审。”我没好气的对左影秋讲道,因为我觉得他有些抢我风头。
“呐,给你。”
左影秋直接将那哭泣的黄衣女鬼,推到了离我不足二公分的位置,和我来了个面对面。此时我才看清,黄衣女鬼的眼睛,鼻孔,耳朵,嘴角,全都流着鲜血,阴深恐怖的气息,瞬间反射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被左影秋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反应让我挥手就想去推开黄衣女鬼,可我刚一挥手,这女鬼竟然随着我抬手的姿势上下摆动着。
咦?什么情况,老子何时有这种特异功能了!一旁的左影秋夫妇也是瞪大了眼睛,他们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我。
控鬼术?黑皮书里有记载,若一个人身体中具备了足以碾压鬼物的道气,那么他就能将鬼物控制于无形。但无论是阳世的修道之人或是阴间的鬼使神差,最远的控鬼距离也只能是在十五米的范围内,若超出十五米的范围,就必定是上界的大仙了。
我身体中何时有了道气?难道是??????
想到这里我猛的将右手一挥,那黄衣女鬼也跟着猛的撞向了右边的墙面,黄衣女鬼在撞墙后,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痛苦叫声,最后化为一道青烟魂飞魄散了。
许思晴被我这一举动吓的不轻,死死的盯着我伸直的右臂,半响说不出话来。
“小主你??????”左影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我,他的脸部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我缓缓的回过神来,一脸严肃的对着许思晴伸出了右臂,许思晴缓缓的被我用一股无形的力量抬起,许思晴本就飘在空中的身体随着我的右臂来回摆动着。
“小主,不可,思晴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望小主原谅。”一脸惊慌的许思晴开口求饶道。
我能感觉到,许思晴在反抗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但其即便是她鬼气猛涨,也不能突破我这一股无形的操控力量。
一旁的左影秋大概是出于爱妻心切,伸手便要阻止我的这一疯狂举动。我左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次阻挡了左影秋前进的步伐!此刻左影秋全身鬼气凝聚,他身体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向我挤压,可他的那股力量始终不能冲破我所释放出的意念。刹那间,我清楚的感觉到,残魂的力量在身体中游走,并源源不绝的释放出道道金光,果然是个宝贝。
我心念一松,许思晴缓缓的从空中落下,左影秋也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惊魂未定的左影秋夫妇,一脸茫然的盯着我不放。
回过神来的我,看了看左影秋夫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最近参透了点深层次的道术,还未曾使用过,吓着二位了,不好意思。”
我身体中有鱼鳃残魂的事情,绝不能让他们知道,因为我不知被旁人知道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左影秋听完我的话后惊恐之色消散,变回了之前的面瘫。
“小主,你这道术力量过分诡异,刚刚用来阻止我的那股力量亦正亦邪,不停的吞噬我的力量,又不断的融合转换成新的控制力。”左影秋有些忌惮的看了我一眼,开口道。
“是吗,小爷我道术高深!”我哈哈的笑了一声,掩饰着刚才的尴尬。
缓过神来的许思晴,看着黄衣女鬼化为青烟的方向,一脸忧伤的对我讲道:“小主,此鬼并无伤你之意,教训小惩即可,大可不必让其魂飞魄散啊!”
我不好意思的扰扰头,对许思晴解释道:“我也不知祖传秘书深层次的道术如此厉害,一个小小的举动便让其魂飞魄散了,日后我定当控制好我体内的力量。”
一番简单的交流后我伸出左臂,他二鬼从新回到了我的手臂,随后我便安心的入眠了。
次日醒来以是十一时许,收拾好个人物品后便走出了房门。
刚到楼梯口时,昨日那妇女一脸神秘的走进我,询问道:“你昨夜睡的可好,她有没有出现?”
“没有,昨夜我睡的很好。”
“没事就好。”妇女松了一口气,但脸上确实写满了疑惑之色。
此刻我的心晴异常激动,因为昨夜击杀黄衣女鬼时,居然发现体内有了道气,而这道气的来源自然是来自鱼鳃残魂的。但我知道,这股力量是不足以控制左影秋夫妇的,他们不过是在配合我的演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