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肚子被利刃从胸口开始一直划开到下腹底侧,逼近膀胱的位置,其中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清晰可见,然而——他的全身上下,有数十道相同深度的伤口,除了已经流干凝结的鲜血外,皮下的骨、肉、神经和器官,像是生物课上的道具模型般袒露无疑。
至于他的四肢末端,脚掌和手掌被剁成一块块像排骨一样的抛在一旁,要不是因为跟尸体凑得很近再加上DNA检测一致违和,简直让人无法相信那些碎肉曾来自一具完整的身躯。
显而易见,他在彻底断气之前,大概经历了那个残暴凶手的百般折磨和凌辱,那凶手要么是对此人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单纯的恶趣味变态。
无论是哪一种理由,这种骇人到已经反人类领域的行凶手法,还是立刻引起了第七统括局安防部门的重视。
虽说外围区域每天都司空见惯发生着凶杀和谋杀,大多时候执行官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毕竟没什么大人物会关心这里的事。
但这一次的凶案过于残忍骇人,如果放着不管,很快会引起外围区的巨大骚乱和动荡,再加上这件事已经轰动了核心区的舆论,这让许多执行官们在外围扇区中,日以继夜地开始调查和搜索。
不过,锁定凶手的过程却是意外的顺利,而且出乎所有人最开始的猜测与想象——
并不是一个残暴粗鲁的彪形大汉,也不是一个病态扭曲的精神病人,或是什么面目可憎的丑陋暴徒,那个嫌疑犯甚至都连成年人都不是。
元筱雨,一个即便生活在污秽垃圾堆中,也无法掩盖她面颊光彩,如同外围扇区中一颗耀眼明星般的小女孩。
她的容貌与气质,和外围扇区的其他那些低等粗鲁之辈,都不太一样,虽然她也是食不果腹、衣衫褴褛,但外表却是穷困而不潦倒,简朴而不简陋,一身素衣就连打得补丁也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她有着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可是深处的瞳孔却藏着一丝嫣红,丝毫看不出些许扭曲、阴郁与变态的征兆,更别说是不动声色的将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开膛破肚,剁成排骨,然后细心处理好现场与证据,安稳的继续生活。
所以,当负责的执行官们刚,第一次凭着现场蛛丝马迹的遗传信息记录,找上她时,甚至没有一个人敢于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白净清雅的美人胚子,竟然来自外围扇区,还是确凿的嫌疑犯。
根据档案记录,元筱雨从出生的十七年以来,也从未有过任何在案的不良记录,就连一丁点违规的擦边球都没有,即便是外围扇区中的邻居们,也惊讶于她的出淤泥而不染,认为或许她就是判断善恶的基因检测中,出现的唯一bug。
只可惜,这件事的发生,再一次证明了,所谓的人性善恶,果然还是从最开始就注定了。
虽然事情过去了很多天,但元筱雨仍旧记得,行凶的那一天,在回到平时藏身的那个破落棚户后,她不断的用水把自己全身上下爱,都认真擦洗冲淋了无数遍。
然而不管珍贵的清水如何从身上一遍遍的划过,她仍旧还是可以闻到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在扩散弥漫。
——这是来自她双手十指之中罪孽气息,不管她将手清洗得多干净,但曾经犯下的血债,还是不断地弥漫、徘徊、回响,反复地提醒自己,刚才究竟犯下了一桩可怕的罪行。
无尽的耻辱感、羞愧感与罪恶感,如同洪流一般将她卷入其中,无法自拔,她本以为自己和外围扇区的那些人不一样,自己一定能够抵抗命运,不会永远留在这肮脏贫瘠的地方。
但当那个男人用粗糙龌龊的双手,强行将自己抱在怀中,压在墙上,口中散发出浓烈的酒气和恶臭时,难以抑制的强烈愤怒,与火焰般燃烧的耻辱,盈满了她瘦弱的身躯,给予了她一种足以克服一切恐惧的力量。
于是,她向着自己的本能屈服了,向那股内心爆发出的力量臣服了,将身体的支配权,完全交给了怒火所驱动。
当她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时,甚至都会不由自主的站在第三人称视角上。
首先一脚踢在那猥琐男人已经蠢蠢欲动的下身,让一个原本可以凭蛮力,轻松压制自己的壮汉,因为剧痛而瞬间脱力,连脚都站不稳。
接着是对着消退的一击横拐,配合双手,将那个男人反推压倒在地,并用十指死死扣住脉搏,直到他的供血越来越稀薄,大脑缺氧严重,直至没有一丝力气反抗,只能徒劳的翻着白眼。
这个过程虽然听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却不能够松懈一分一秒,因为不断试图挣扎求生的男人,只需要大脑再供上一点点血,就能用充足的力气去思考和反击。
所以,她的十指几乎就要镶嵌进对方脖子上的肉里,隔着皮肤就掐断了许多细小的血管,紧紧挡住动脉中涌上的血液。
仿佛天长地久的拉锯战之后,终于发现对方已经紧紧合上双眼,心跳也只有弥留的挣扎波动后,她知道对方暂时已经无法动弹,但还没有彻底失去。
他虽然没有明确清晰的意识,但身体的触觉感官仍旧存在,虚弱无助的躺在地上,任凭蹂躏折磨也不会有所反抗。
这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于是,原本已经渐渐熄灭的黑色火焰,再次从她的瞳孔中燃起。
她慢悠悠的站起身子、迈开脚步,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找到了一块足够锋利的玻璃。
现实干脆利落的划破几条大动脉,这些血管的具体位置,她从废旧图书馆的医学书籍中看到过。
虽然位置不一定百分百正确,但难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看到一划下去,用鲜红的喷泉涌出,就算是成功。
殷红的血液带着体温,不断从男人的身体中离去,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没救了,再也没有了反抗和逃生的能力,而元筱雨麻木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妙而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