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逻格斯核心的计算能力，在这一刻，又略微上升了几个百分点，现在的娜丽莎，已经成为这个庞然大物中，微不足道但无处不在的一部分了。

望着这一切成果，奥尔史丹森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笑容，他望向林一奈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就在几天前，我们刚发现了一处含量十分丰富的稀有金属矿藏，制约逻格斯生产效率的瓶颈，很快就要消失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记得你说过，目前大脑的供应量是有富余的，生产更多的逻格斯，你就可以让这个计算核心满负荷运转，可以让扇区的运行更加……”

“啊林执行官，你的思维真是太保守了……”奥尔史丹森遗憾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意识到，逻格斯所拥有真正的价值。”

“一个普通人类，只能提供有限的劳动产出，但为了供应他的日常生活，却需要持续不断地额外消耗资源，还要你们这些勤勤恳恳的执行官来防止他们产生异变。” 博士的耐心解释道：“但是，你想一想，如果我们把那些普通人都变成逻格斯…”

说到这里，奥尔史丹森神秘的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大脑集合体说道，“一个市民就可以转变为几十个忠实可靠，几乎不消耗什么额外资源，只需要供电就能运行的逻格斯。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么多人类呢？” 奥尔史丹森的脸上，露出几分狂热的笑意。

“等等……你这话的意思是…”虽然多年工作下来，林一奈以为自己早已是雷打不动的铁石心肠，可刚才奥尔史丹森的一席话，还是让他彻底震惊了，他感到自己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不断的崩塌破碎。

“没错，末日之后的整个世界都在苟延残喘，资源是极端有限的，能够节省一分便是一分，所以今后只需要留下少数维持人类基因库的成员就够了，其他人，则可以全部转化成逻格斯，来进行最高限度的生产作业，这才是文明复兴的最好出路……”

之后发生了什么，林一奈自己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总之就是那个内鬼毫无悬念的被抓到了，他也是一名执行官，但林一奈此时却早对他没有了兴趣，甚至都没多看对方的相貌一眼。

那人之后自然是被兴致勃勃的奥尔史丹森，直接推进了手术室里，开始了他最爱的摘脑手术，林一奈莫名感到一阵恶心，便借口返回总部汇报，很快就离开了。

因为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当然受到上司的褒奖，当晚甚至得到了在扇区核心高级食堂享用晚餐的机会，这是他第一次吃到了真正的樱桃，或者说上司称呼其为车厘子，那是一种人造甜味剂无法还原出，来自大自然的清甜。

可奇怪的事，等他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公寓单人间时，却竟已忘记樱桃的味道了。

林一奈连制服都没脱，走到床边，歪头倒下就睡着了，很快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娜丽莎，娜丽莎穿着那条的夜空般的蓝丝绒长裙，对他报以微笑着，显得格外明媚动人。

他想伸手去抓住对方，却怎么也只能握住一缕威风，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在他的内心深处，不断激烈地碰撞回响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被电话铃声所惊醒了，在那刺耳的铃声中，林一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沾上了温热的水。

来电的是他的上司，这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在电话里要求他立即前往第七统括机关。

林一奈驾车赶到第七统括机关的时候，发现这里气氛不太对，一路上到处是全副武装的执行官，满脸紧张地警戒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森严紧张的气息。

他走进逻格斯核心的中控室，就发现奥尔史丹森博士和一些工程师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他抬起头，吃惊地发现那些培养皿集合体中，原本平静的大脑都在疯狂地颤动。

“出大事了。”奥尔史丹森满头大汗，看见林一奈，便急忙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白天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

“我想，我们被那些内鬼摆了一道。” 奥尔史丹森的表情显得非常痛苦，“她之前在实验用的试剂，不止是单纯的神经递质阻断剂，还是一种类似计算机病毒。”

“计算机病毒？”林一奈大吃一惊，“可……它们又不是真的计算机，而是大脑呀。”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因为所有的大脑都处于睡眠状态，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和思想，所以实际上是在我们的控制信号作用下，充当了二进制化信号的CPU作用。”

“而那两个内鬼，在被抓之前，就各自提前在身体里注射了大量，用生物电信号编码的计算机病毒，当他们的大脑入网后，就会在网络上发送起唤醒的二进制信号，这样就能彼此相互唤醒，获得独立清醒的意志，让对方脱离休眠状态……”

说到这里，就连林一奈的脸色都变了，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应该知道，所有的大脑都会以串联的形式，接入同一个控制网络之中，而且相互之间还能够进行通信。这原本是为了能在整个逻格斯控制网络中，实现同步控制和操作均衡的手段，现在却反过来被他们所利用了……”

“那么……这会有什么后果？”其实林一奈大概已经猜到对方的答案了。

“后果当然就是，他们两个的大脑，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利用全部的大脑网络，然后控制逻格斯为所欲为……”

“什么？那我们需要立刻把他们两个的大脑，从网络之中移除掉！”

“没用的…逻格斯控制核心，是一个去中心化的蜂巢结构，所以他们的思维已经上传到整个网络结构中，除非把全部大脑都关闭，否则就无法抹杀无处不在的他们了。”

“这是两个被上传到网络上的……灵魂么。”林一奈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能控制哪些部分的逻格斯？必须先将这部分可能不受控制的机器人封锁起来。”

“部分？不，是所有……”奥尔史丹森露出一个悲戚和苦涩的笑容：

“这套蜂巢网络系统设计之初，就从没考虑过其中的某个节点，会突然拥有自己的意志与思想，因为本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们自然也没有提前做这方面的保险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