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刚才云洪那绝望和懊悔的表情,又全都是装出来的么?”孟良德惊讶道,“他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啊。”
“也不好说全部都是假的,毕竟,云洪的梯形牌的确是被偷换了,这也导致了他这一轮绝不可能得分,已经胜利无望,因此他会露出这种情绪来,倒也是合情合理。”林一奈说道,“就是这种半真半假的伪装,才最难被戳破。”
“现在司弈星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张A了吧?这么说来,两人恐怕最后结果是平手了?”孟良德问道。
众人默然不语,的确,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结果了。
司弈星默默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已经张开獠牙的云洪,仿佛想要撕咬住自己的咽喉,带着自己一起下坠到深渊中去。
“如果我不能生,那我的敌人,也不能活。”云洪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带着无可比拟的杀气,“为了寻求仅可能的一线生机,我会不遗余力做出任何事,哪怕是有违荣誉或是有悖人伦的。”
听到最后那几个字,司弈星身子猛然一震。接着却忽然抬起手,拿起了桌上的扑克牌盒。
“可惜,云爷,这次是你输了。”
他比出一根手指,眼神清明而坚决,朝着扑克牌盒封面上,印刷的草花花纹,用力一指头戳了下去。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轻响,那扑克牌盒竟然被戳出一个洞,本该是印刷在牌盒表面的草花花纹,竟然凹陷了进去。
司弈星用手指轻轻一勾,将盒子翻过面来,一张草花A便从他手中飘然而下。
“最后一条同色龙完成,这便是我的四龙出海——”用手里那张草花A,替换掉桌上多余的广告牌,完美的同花四色龙,便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这——不可能?!”云洪急切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吼道,“你的身上为什么还有一张草花A?”
他十分确定,自己刚才在检牌时,抽掉了对方的一张草花A,替换进了自己手头不需要使用的广告牌。
为了不让对方太早看出端倪,他特意只调换了一张,而没有多换,毕竟同话四色龙,只需要缺一张就无法完成。
“我用魔法,将这盒子印刷的草花图案,变成了一张牌,有问题么?”司弈星冷笑道,“这可不是场外道具,牌盒也是官方供应的,没说不能用啊。”
云洪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上前拿起那张草花A,上看下看,发现它和普通的牌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绝不是“把牌盒变成扑克”这种鬼话可以解释的,那是明显的托词。
与此同时,月槐走到云洪的跟前,接过那张纸牌,仔细看了一眼,才像是宣判似的说道:
“这的确是我亲手提供的道具,他没有伪造——因此,司弈星获得一分。”
云洪眼神有些空洞,身子一震,倒退了好几步。
“那么,我宣布这场比赛的最后结果——5:6,最终的胜者是司弈星。”
“这是怎么回事??那张牌是哪里来的啊?!”
广场上的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没有人相信,那真是他用魔法把牌盒变成了想要的牌。
一定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特别原因,否则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他的身上,恐怕藏了一副牌。”文天泽看着这令人惊讶的结果,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但是自己的牌算场外道具,不会被认可吧?”孟良德问道,“但刚才荷官却承认,那是自己亲手发的。”
“那是因为,司弈星在方才的每一轮挑战中,都藏了一部分牌在身上。”文天泽说道,“尽管每一轮,双方玩家都只有一副牌可以使用,不过在演示结束后,上一把的牌就被直接收走,下一把会换上新的。”
“因此,他便趁着之前的六次机会,每一轮都藏了八九张牌到身上的各处,以备不时之需。尤其是他在知晓最后一轮的题目后,正因为身上有了一整副备用牌,因此才敢提出互相检查的要求。”文天泽继续分析道:
“就算对方真的在自己牌上动了手脚,司弈星也只需要找出有问题的牌,然后偷偷找机会更换掉就是。”
“但他刚才没有偷偷换牌,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戳破了牌盒,这一点又要怎么解释。”古琳琳问道。
“我想,那是司弈星的骄傲,和他所追求的魔术的浪漫吧。”林一奈忽然开口说道,“我同意文天泽的猜想,我也觉得,这恐怕才是能够解释现状的唯一原因”
“司弈星当然可以偷偷更换掉有问题的牌,但那是老千的行为,而不是魔术师该做的事——谢幕之前的最后表演,便是整场魔术的最高潮,他其实一样早就看出了手中的牌有问题,所以早早就将一张备用的草花A,塞进了空牌盒中,只为了这最后的一手。”
“现在,胜者请从我身后的屋子中离开,败者请暂时留在屋内。”月槐转头对司弈星说道,“你可以走了。”
司弈星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走去,但却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回头望了一眼云洪。
他设想过,对方的眼神可能会变得恐惧不安、迷茫空洞,又或是绝望懊悔,无奈自责。
但诡异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所有猜测中的负面情绪,都仿佛在这个人身上蒸发了一样,云洪面色平静,瞳孔中却露出了精悍锋利的凶光,直勾勾的望着获胜离去的自己。
司弈星忽然感到,整个人如坠冰窖,异常寒冷,就像是被一只猛虎紧紧凝视,随时便要择人而噬一样。
为什么,明明云洪已经彻底落败,不可能再有什么翻盘的机会,而自己即将成为高于生存者的执行官,从在棋局中艰难求生的棋子,变为下棋者的一根手指。
在这一刻,无论两人原来的实力有多接近,自己和他,都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了。
可为什么,云洪的身上,还有着如此浓重而不曾掩盖的杀气,自己却下意识的想要退避三舍。
“司弈星,你的训导执行官在等你,请迅速离去。”月槐看到对方一动不动,又开口提醒道。
“好,好……”司弈星彻底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朝着屋子里走去,试图将云洪那张令人难忘的表情,全部抛在脑后。
他们俩应该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虽然总觉得,对方身上还藏有什么秘密,不过,应该都已经无所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