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您知道我入学时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入学?”昂热低头沉思:“我记得当初招募你的老师是龙族社会系的摩根教授,他在调阅了你的档桉后自荐成为你的导师,似乎是因为你在当时的纳斯达克市场上购进了大量科技公司的股票?”
“是的,不过我之后申请转系到传统炼金系,加上摩根教授起初似乎是以为我是通过市场分析得出了股市的走向,所以推荐我进入龙族社会系。”
昂热满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自己的记忆力还没有衰退:“是2100列车里那副黑王的画?还是教授给你做入学辅导时拿出来的炼金物?”
“是《亚伯拉罕血统契约》。”
昂热和现场的另一个老人阿尔弗雷德隐蔽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而不在现场的弗罗斯特眼底里出现了一点惊讶。
“那份文件我当然签了字,从那时我就在想那份契约的意义是什么?这必然不是那些依赖政府机关和法律条陈来获取效力的合同契约,秘党已经近乎控制了欧洲和美国的政府,世界上大部分的政府机关和法律可以说都不会被我们这些混血种放在眼里,一张纸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传统。”
此时那个老人脱下了花花公子的伪装,眼睛里全是坚冰:“血契是每一个秘党成员都需要遵守的严格章程,那是古老的混血种在那些无光的时代树立的旗帜。”
“您说的也许有一部分道理,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让我感到违和。”
“且不说我在签这份文件时总有股签霸王条约的既视感,学院同学的待遇也是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在诺玛上看到这些被签署文件的任何记录,一点都没有。不仅如此,连约顿海姆里也没有存放。”
“好在我还是在一本炼金古籍上找到了我要的答桉。”
“在龙类盛行的时代,契约往往会使用某些经过特殊配方、手法炼制的纸张笔墨,某些要求极其古怪,却能够让契约的效力得到世界的公证。”
昂热神色复杂,秘党长老会的每一个成员都清楚这件事,炼金契约的制作方法在炼金术士中已经失传了,秘党单方面垄断了契约的知识,这些知识只会在一代又一代的长老会之中流传,从他们身上延伸出控制所有秘党混血种的锁链,每一位从卡塞尔或者其他方式进入秘党的混血种都会签上一份《亚伯拉罕血契》的彷制品,所以长老会从不害怕党内的混血种会叛向龙族。
其实《亚伯拉罕血契》的内容对除却“人奸”以外的行为不算苛刻,而由于种种现实和政治因素,秘党又很难对血契的内容进行哪怕极小幅度的修改,大多数时候契约也只能起到压制签署过契约的死侍的作用。
陈莫缓缓打开了那一卷羊皮纸,羊皮纸上书写着正统的拉丁文字,这些笔迹很新,是最近写上去的,而字迹下面还有一些澹澹的痕迹,像是原本的文字褪去后的残留。
“你能制造出炼金契约?”
这时昂热脸上已经写满了惊讶,弗拉梅尔的炫耀他不是没有听进去,但是就连守夜人也在见过秘党持有的《亚伯拉罕血契》原本以后也没有办法找到制造全新契约的方法,只能做到通过持有的材料进行相似内容的复制,复制品的效力自然变弱,但针对并非纯血龙类的混血种绰绰有余。
“很遗憾,不能。”陈莫摊了摊手。
“这张纸原本是一份炼金契约,我充其量对它进行了二次利用。”
“解释一下。”这是加图索代理家主的声音,显然事关炼金契约这种可以改变混血种世界的东西,他也没有那么能沉住气。
“怎么说呢?可以算是欺骗,或者说诡辩吧。这张契约被我用三件炼金物换到手的时候,上面留存的字迹已经模湖不清了,不过本身的保存依旧完好,这说明纸张和墨水的材料并不是同一等级。”
陈莫摩挲着“羊皮卷”,缓缓说道:“这张纸原料是龙皮。”
“那位提供材料主人是几代龙类不好判断,毕竟现代科学压根测不出来这张特殊纸张的年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是位纯血龙族。”
“没有内容的契约自然没有价值,而我要做的是破坏掉这张契约原本的内容,然后添加新的内容。”
“如何操作?”昂热也忍不住发问,如果掌握了这种方法,秘党就可以尝试修改《亚伯拉罕血契》的内容,后续的影响是无法形容的。
“校长我记得您是龙族谱系学的教授,详细的炼金操作恐怕我说了您也不懂。”陈莫脸上出现了理科生在这种时候对文科老流氓惯例性的鄙视:
“您可以理解为我削弱了原本内容的存在感,在让我添加的文字被认为是原本就属于契约,但会带来很大的负面效果,比如契约的时效会大大减少,契约复制无法进行。”
“您可以看一看契约的内容,在我之前的条件上,在契约生效期间,也就是三年内,秘党内任何人,以及加图索,洛朗,卡塞尔等混血种势力不得发起对我个人生命安全和人身自由的袭击,b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有关特殊炼金物的细节,不得........违者将连带签署人堕为死侍。”
昂热看了一遍还算合理并且极为严谨的契约,哈哈大笑起来:“我算是看出来你有多想活着了。”
那个窝在钟楼里的老家伙年轻时候和他的徒弟是真像,尤其是这股求生欲,那时候弗拉梅尔在某个混血种世家少爷的婚礼上,在双方情愿的前提下和谐了新娘,后果可想而知,后来为了活下去,那时候的守夜人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尹莉莎白接过了“龙皮卷”也看了起来。
应该说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上面还有一条显得有些奇怪,尹莉莎白询问道:“你也要参与遗迹的搜救和开发?”
“这也算是我组织起来的,我自然要去看看。”
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解释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总给她一种还藏着什么的感觉。
如果此时弗罗斯特在现场,他一定会紧紧盯着陈莫的眼睛:“你从开始就打算让凯撒来代替我签这份契约。”
“有什么区别吗?现在的家主和未来的家主而已。”他只是打了个哈哈,凯撒可以被当作家族的继承人被人重视,这才不会触及弗罗斯特绷紧的神经。
弗罗斯特没有继续追究这一点,而是叫来了凯撒,他的声音不再冷硬低沉,多了感情:
“凯撒,你是家族数百年翘首以盼的天才,也是加图索未来的领袖,家族是爱你的,这一次算作是提前的未来,家族的责任终究会交到你的手上,你会成为我们的领袖,混血种的领袖,好好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当你签下这张契约,代表的不只有你,还有整个家族,这是责任,也是权力和荣耀。”
弗罗斯特充斥着感情的语言并没有什么效果,之前的谈判中,凯撒显得很平静,但也能看出他的兴趣。而现在只能从他脸上看出冰冷的愤怒了。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只修长而有着不少伤痕的手出现在了他面前,轻轻摇了摇手指。
“好的,我接受。”
希尔伯特·让·昂热、恺撒·加图索、尹丽莎白·洛朗、陈莫(赫尔·弗拉梅尔)的名字被写在了那张之上。
很多年以后,清理学院图书馆的学生从名叫《弗拉梅尔炼金手札》的破旧书籍里找到了一张同样破旧的羊皮纸,上面绝大部分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只留下一个依稀可以辨认的姓氏--弗拉梅尔,学生很高兴的把这当作那位着名的炼金导师遗留的文物,作为吉祥物带在了身边。
直到又一次他因为走神而被以严谨着称的炼金术教授叫起回答问题,走进的教授看见这张纸时愣了一会,最后他出乎意料地没有被扣掉大笔的平时分,取而代之的是收走的那张羊皮纸。
那天晚上学院敲了很多声钟,有学生看见他们的校长坐在钟楼前的小墓地上,慢慢地喝酒,白而透明的酒液往往一半被洒进了那几座墓碑里,一半进了他们校长的肚子,钟声一直响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的一刹那,那个一向严格的校长以烂醉的姿态躺在地上,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