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还是要仔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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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曾说过的那个宿命，那个魔咒。”

古无非看着怀中正在无声流泪的女子，心中阵阵难过。他仰起头来，望着无尽“夜空”，暗自感叹，“小月，我真的希望你是‘不详之人’啊。可是，自从我记事以来，又何曾见过一个‘不祥之人’呢。”

古无非轻抚姬月娥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这一番动作颇有效果，姬月娥慢慢直起了身体。她向前走了又停，呆呆地望着外界那无尽的黑暗，只在古无非眼前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仿佛盛装了整个世界的孤独与悲伤。

“魔咒吗？的确啊。”姬月娥背身站立，看不到表情，声音幽幽，仿佛雨夜孤箫，悲婉凄凉，“如此一来，我真的是失去了过去曾拥有的一切啊。”

古无非静静听着，既难过又自责，一时竟然无法应答。

“可是啊……”姬月娥话音一转，声音突然清亮明快起来，仿佛雨后的天晴。她转过头来，看着古无非，脸上的笑容仿佛被春雨涤荡后的牡丹，“我得到的，却是我日日期待的未来。”

“小月。”古无非看得呆了，听得也呆了。

“是啊。”姬月娥凝视着古无非，继续说着：“我拥有的一切、我尊贵的公主身份没有了，不过那都是身外之物，我又怎会留恋；我的朋友没有了，不过在九炎城中，我却可以重新结交朋友；亲人也没有了，这可不对哦。你、我们的孩子、银姑不就是我的亲人吗？即便九炎城是一座孤独的囚笼，但只要有你们在……”姬月娥快乐地笑着，仿佛牡丹花开，明丽动人，“我也会将孤独冰冷的囚笼变成热闹温暖的家。”

姬月娥眼眶中最后一滴泪从脸颊上流淌而下，溅落到城墙上，一直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庞仿佛变成了这片世界的太阳，甚至驱散了周围无尽黑暗的压抑与冰冷。

“小月……”古无非心中感动，不自觉走上前来，伸出独手，抚摸着姬月娥白皙的脸颊，深情款款。

姬月娥本来也在享受着二人甜蜜的时刻，只是旁边的银姑淡笑看着，让她难免尴尬。她微微挪开一步躲开了古无非的手，同时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刚刚说每年都会有通过入城仪式进入九炎城的外界之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古无非也自知此时不是温存之时，微微一笑后便接着解释道：“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最主要的却只有一类人。”

“什么人？”姬月娥好奇问道。

“年轻女子。”古无非罕见地尴尬了起来。

“年轻女子？”姬月娥一愣，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为什么会是年轻女子。”

古无非看出了姬月娥的惊讶，他挠了挠鼻头，尴尬地道：“毕竟九炎城古氏一族的血脉，也是需要延续的啊。”

“啊？！她们……”姬月娥更惊讶了，话都说不明白了。

“她们都是做为九炎城年轻一辈的妻妾被选入九炎城的。”说完之后，古无非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你们都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些女子？”姬月娥又问道。

“还用找吗？”古无非指向点燃着星星点点灯火的九炎城，道：“别忘了，这里可不仅仅是九炎城，更是上州城啊。上州是九州大城、东海重镇，每天都有来自九州各地，甚至四海诸岛的各种名流显贵之人，九炎城则会通过特殊的手段，根据古氏年轻一辈的地位选择相应身份的女子。”

姬月娥还处在惊讶之中，并没有深入地想，但一旁的银姑却看透了更深一层，只听她一声冷笑，嘲讽道：“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你所说，凡是进入九炎城之人都会饱受折磨，寿命短暂，对于九炎城来说，不管是身份尊贵的王侯之女，还是平民之女，终究都只不过是延续血脉的工具罢了。”

古无非咧嘴苦笑，无法可说。而姬月娥则是一惊，这才想到那些命运悲惨的女子。她毕竟身为大周公主，即便此时此刻九州之上已经没有她的存在，但从小接受的王族教育无不教她以万民为本。想到九炎城以强盗一般的行径强占无数处在花季的年轻女子，姬月娥免不了心中愤懑。但从今以后，面前的这座九炎城就是她的新家了，她除了徒自叹息，又能做什么呢。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银姑也感觉到了公主的尴尬，看向古无非，岔开了话题道：“只是根据你适才所说，有两个问题想不通。”

“姑姑请讲。”古无非道。

“其一，”银姑娓娓道来，“九炎城的存在被封印、相当于不存在，既然这样，各代九炎修罗纵横九州之事，为何会一直被九州之人铭记。其二，你刚刚说出城必死，那各代九炎修罗，还有你，又是如何活着大闹九州的。”

“这就要从那个封印说起了。”古无非话锋又转神秘。姬月娥也注意到了这两个问题，暂时抛开了刚才的无奈，和银姑一起，静静等着古无非的下文。

古无非接着道：“封印在禁锢了属于九炎城的一切‘存在’的同时，却也在外面的世界产生了一种东西、一种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在外界存在的东西。”

“什么东西？”姬月娥道。

“存在之衣。”

“存在之衣？”姬月娥不明所以，“衣服？”

“不不不，”古无非解释道，“存在之衣并不是一件衣服，更不是什么具体的事物，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股力量。”

“什么力量？”姬月娥问道。

“封印会禁锢事物的存在，但是由封印产生的存在之衣却与封印本身恰恰相反，它的力量，是可以重新赋予被封印了‘存在’的事物以‘存在’的力量。每一代九炎修罗都是被存在之衣赋予了‘存在’，所以能够安然越过这道城墙，在九州恣意纵横。但是九炎修罗重新得到的这种‘存在’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存在’，而是‘替代存在’，他们真正的‘存在’仍旧被封印着，所以，九炎修罗做出的那一系列事情，其实都相当于是存在之衣所做。存在之衣一个甲子才会形成一件，而且它的维持时间只有一年，当一年期满之后，存在之衣就会破碎，消失。由于存在之衣是属于外面世界的事物，即便消失，外界之人仍然会记得它，也会间接地记住九炎修罗、和九炎修罗所做过的一切。但是对于九炎修罗来说，如果在一年之内不能返回九炎城，当存在之衣破碎、由存在之衣赋予的‘替代存在’消失之后，即便强如九炎修罗，也难逃必死的命运，这也是九炎修罗在九州活动时间只有一年的原因。”

姬月娥仔细琢磨着古无非的解释，可是没用多久，她就发现了古无非话中的一个漏洞，“不对啊，作为九炎修罗的你，怎么在九州待了这么多年？”

“这个嘛……”古无非嘿嘿一笑，语气神秘，“那是因为……”

可没等他解释完，位于九炎城中央区域的那座通天尖塔的塔顶突然爆发出一团刺目的光芒，在这一瞬间，那团光芒仿佛变为了这一方天地的太阳，刺目的光线仿佛射出的无数金针，照得四周一片明亮的同时，也让城墙上的三人难以睁开双目。但这一团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人即便是闭着双眼也能感觉到光芒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迅速退散，四周再度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姬月娥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刚刚发出刺目光芒的尖塔塔尖处。此时的塔尖的确已经没有了刺目的光芒，但塔尖也并没有完全被黑暗笼罩。此时的塔尖微微发红，仿佛一块被烧得暗红的精铁，而它的亮度时强时弱，在黑暗夜幕的背景下，仿佛一颗盛满猩红鲜血的巨大心脏，正随着天地的规律阵阵搏动。

姬月娥有些好奇，将头扭向古无非，想问问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她的目光刚刚转过一个小角度之时，在她的视野之中，一个身影仿佛早已出现，突兀地夹杂在她、银姑和古无非三人之中。

那个人是个中年男子，面貌普通，一袭黑衣，打扮精干。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但他的面无表情既不是痴傻呆然，也不是凌厉冷峻，若非要形容的话，他的面无表情更像是一尊雕像，毫无活人气息。

这个中年男子完全不理会姬月娥和银姑，径直走向古无非，与他面对面站立。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古无非，难见喜怒，口气淡淡地道：“古无非，九脉长老已齐聚炎火殿……”他侧开身，让出古无非面前道路，单手一挥，示意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