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炎仆族,嬴氏族府。
虽然九炎城的天空仍旧是万年不变的黑暗,但此时按照时间却已是清晨。既然是清晨,绝大多数人自然还在熟睡中未醒,不过此时在嬴氏主府的前院之中,一个青年,却早已醒来。
这个青年看样子年龄不大,应该正好处于少年长成的年纪。只见他一脸慵懒的模样,还不断地打着哈欠,看样子即便已经起来,应该还没有睡足。此时,这个青年手中拿着一个瓷碗,瓷碗中堆放着精致的黄粱米,只见他不时地从瓷碗中抓起一把黄粱米随后向地上撒去,而在地上,一只只白羽雀鸟正欢快地在地上啄食着。
原来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回凡大监狱中,“接待”了寻炎队一众人等的那位使用闪电神通的青年。
青年这时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后望着地上的白鸟们抱怨道:“我好不容易从回凡狱当值回来,本以为终于可以不那么麻烦地过几天正常生活了,唉,谁成想还得一大早给你们这帮祖宗喂食,你说你们就不能和我一样,养成一个良好的进食习惯,正午再吃早饭不成吗?”
“哼,它们要真的养成了和你一样的习惯,它们也就离饿死不远了。”这时,一个冷笑声忽然临近,甚至吓了青年一跳。青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脖子上挂着石制葫芦的俏皮少女两三步来到身前,随后蹲下身来,抓起一只白鸟不停在手里把玩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古晓鸳。
青年暗道一声“麻烦”,不过脸上立马堆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晓鸳小姐啊。哦对了,我听我二姐说了,晓鸳小姐的身体现在基本已经完全好转,难怪我一看见晓鸳小姐,就感到一阵暖流扑面,要是原来的你,那得是一道寒流啊。呵呵,看来您现在的身体当真是完全好了呢。”
“我说嬴锋啊……”古晓鸳头也不抬,仍旧在把玩着手中白鸟,“你夸人的本领本小姐还真是不敢恭维啊,要不你还是别学别人的油嘴滑舌了,还是向你大哥二姐一样,稳重一点吧。”
嬴锋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他见古晓鸳似乎对白鸟感兴趣,问了一句道:“对了晓鸳小姐,我大哥带给你的那只鸟如何啊,我可和你说,你的那只鸟和这里二十九只鸟一模一样,三十只白鸟都是一只母鸟同时所生,你说稀奇吧。”
“那只白鸟?”古晓鸳一愣,“嬴大哥什么时候给我过一只白鸟了?”
“嗯?”嬴锋闻言也是一愣,道:“那天大哥拜见完炎储夫人后回来和我说过,他说您似乎很是喜欢这些白鸟,要我哪天选一只最活泼的送给你。等第二天我要选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只,我还以为大哥嫌我做事拖拉,于是自己选了送给您了,难道不是吗?”
“反正我是没收到。”古晓鸳耸了耸肩。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奇怪了。”嬴锋应了一句,还在想要不是大哥拿走了一只,那只白鸟会去哪呢。不过他没想多久,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是古晓鸳将捉在手中的那只白鸟放飞了,随即只听古晓鸳道:“不和你多说了,嬴瑶姐呢,她现在在府中吗,我要去找她。”
“诶?”嬴锋一愣,道:“您怎么现在来找她,她今天就要去回凡狱当值了。”
“嬴大哥和嬴瑶姐没和你说吗?”古晓鸳解释道:“我今天要和嬴瑶姐一起去回凡狱。”
嬴锋也是知晓古晓鸳的身份的,他自然知道古晓鸳的目的,所以也不所问,只是说:“我二姐现在不在府中,她现在应该还在她的药堂里呢。”
“哦。那好吧,那我去找她,那个药堂在什么地方。”古晓鸳说着就要起身。
“晓鸳小姐,你先等等……”嬴锋说着走到一旁,将装着黄粱米的瓷碗放在架子上,随后道:“姑且不说你不知道药堂在哪里,就算知道了,你恐怕也难以接近那里,还是我带你去吧,跟我来。”一语言罢,嬴锋拍了拍手,转身带路。
“哼。”古晓鸳瞪了对方一眼,“故弄玄虚。”虽是这么说着,但也立刻跟了上去。
※※※
九炎仆族,嬴氏族府边缘。
在嬴氏家族的聚居区中,有一个罕有人涉足的僻静所在,那是一个位于嬴氏族府边缘的普通小屋子,里面经常彻夜灯火通明。而之所以罕有人涉足,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个屋子的主人是赢家家主的二妹,嬴瑶的药堂。
嬴瑶精通医术,从燃炎脉大长老古玄冥让她诊治古晓鸳这一点就能看出。不过嬴瑶不仅精通医术,而且对医术有着近乎狂热的爱好。在她的居所附近,种植着各类药草,有些甚至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嬴瑶正在药堂中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什么,从其脸上掩盖不住的疲态能够看出,她并非是晨起之后才在研究,而是已经通宵达旦。她此时正坐在一张铁椅子上,在她身前的铁桌子上摆放着一只白瓷小碗,一种灰黑相间的液体仿佛泥浆一般静静埋在碗中。而在白瓷小碗周围,或者说整张桌子之上,上百根银针整齐规律地摆放着。这些银针针身之上也都有着灰黑之色,料想是她曾将这些银针一一尝试探入瓷碗液体之中,这才会在针身之上沾染上那些灰黑之色。
此时,嬴瑶又拿起一根干净的银针。她注视着白瓷小碗中的液体,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这时,她终于下定决心,将银针探入碗中搅拌一番,片刻之后取了出来。银针上附着灰黑白相间的污迹,每个颜色在银针上所占长度都不尽相同。嬴瑶仔细将银针上的颜色分布和脑中的记忆做对比,当最后一段颜色也和记忆中的毫无二致时,嬴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暗道一声成功了。
“二姐。”
“嬴瑶姐。”
两声悠长的呼唤伴随着脚步声远远传来。嬴瑶吓了一跳,右手拿捏的银针差点脱手而出。自己的药堂平时除了自己外根本无人敢来,更何况现在刚刚清晨,来人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她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不但来了人,来人还是自己三弟和古晓鸳。
就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嬴瑶通过外面男女交谈与脚步声得知,嬴锋正引领着古晓鸳躲开生有剧毒的药草,一路向着药堂房门走来。嬴瑶看了眼紧锁的房门,又看了眼桌子上的白瓷小碗和无数银针,内心剧烈挣扎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只见她探出左手,收指成爪,爪间电流流窜,一道无形力场瞬间形成。接着只见桌前架子上一只铁制圆筒受力场牵引急速飞来,嬴瑶左手抓住,顺势将右手拿捏的银针放入铁筒之中,随即将铁筒放入衣中贴肉放置。
接着她再次伸出左手,端起桌上的白瓷小碗,同时探出右手,掌心贴在身前铁桌桌面之上。下一刻只见她的右手上电流迅速蹿起,仿佛一条条炽亮的白蛇在铁桌之上恣意游荡。那一根根银针在强烈的电流激荡之下仿佛冰雪一般迅速熔化,最后尽皆融入了铁桌之中与其化为一体。做完这一切,嬴瑶左手五指用力,就要将白瓷小碗中的液体泼在地上。可是她刚要倾倒瓷碗,却又犹豫了起来。
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嬴瑶暗下决心,随后举起瓷碗,碗边对准口唇,竟然将碗中液体尽数吞入口中咽了下去。等做完这一切,门外两人的声音刚好抵达门边,随后只听一人轻扣房门。
“二姐,你现在在屋中吗?”扣门的是嬴锋。
“小锋吗,我在呢,你稍等。”嬴瑶将碗中最后一丝液体残留也尽数舔了干净,随即放下瓷碗。为了以防万一,她又伸手到怀中检查了一下铁筒是否周全,当确认无虞之后,这才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嬴瑶姐,早啊。”古晓鸳见到嬴瑶的第一时间便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晓鸳小姐,你也来了啊。”嬴瑶微笑。
古晓鸳也不嗦,直接进入正题,“嬴瑶姐,咱们什么时候去回凡狱啊?”
“既然晓鸳小姐这么着急,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嬴瑶若无其事地道。
“太好了。”古晓鸳欢呼一声,嬴锋见古晓鸳有些得意忘形,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告诫她回凡狱中的环境恶劣。古晓鸳却满不在乎,就这样,清晨药堂静谧的环境在这两个年龄不大的男女你一言我一语下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嬴瑶虽然微笑着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但注意力却并不在二人身上。她若无其事地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打量着略略有些阴森的药堂。
刚刚在里面发生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
嬴氏一族必被自己连累……
难逃覆灭之危!
嬴瑶自以为毫无疏漏,已经将那些黑灰白色混杂的泥浆完全抹消,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她一口气将白瓷小碗中的泥浆液体尽数舔净之时,她的拇指不小心沾上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残留。而当她为了以防万一,伸手入怀确认铁筒是否周全之时,她的拇指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怀中的另一件事物。
那不是别的什么东西,竟然是一粒金色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