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那个缺颗门牙的马夫老黄,背着剑匣从这里走过,只是两次留下六柄名剑,最后连命都没能带出城,就那样坐着,死在了那城头。
老黄便是坐在不远处的城墙上脱力而亡,到现在徐凤年都不敢去问徐骁,老黄到底是自己愿意,还是徐骁的意思。
徐凤年下马,牵马而行。
张燕歌神色自若,他清楚徐凤年知道老黄为何而死,只是他骗自己不知道而已。
二人一人买了一坛黄酒。
李淳罡独自坐进了酒摊里,“老板,什么酒贵上什么,算在那小子账上。”
李淳罡指着徐凤年,他才不愿意让张燕歌做冤大头呢。
老板给他们上了一大桌子菜,准备狠狠的宰着些肥羊一顿。
裴南苇与黄宝妆也都从马车里出来了,她们也想见见这做法外之地的武帝城。
老板见他们买的黄酒没有打开,以为他们反应过来买贵了,便开口说道,“我家这黄酒,味道极好!当年来武帝城挑战的西蜀剑侠便喝过我家的黄酒,喝完赞不绝口!”
徐凤年打开自己的买的那坛黄酒,斟完两碗然后一饮而尽。
“你说的西蜀剑侠是不是缺了两颗门牙?”徐凤年问道。
老板愣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若是他可喝不起这么贵的酒,身上的银子即使够,也不会一次买上一坛的。”徐凤年沉声说道。
老板顿时觉得嘴里有些最中发苦,这帮人难不成与那剑侠有旧?若是那样他还真的不好宰他们了。
在老板眼中有些神神叨叨的年轻人眯起眼,似乎喝得很尽兴微醉微醺呢喃道,“老黄,那时候跟你唠嗑,我问你什么叫高手气派,你说什么来着?”
“对了,是能让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的高手,你说能有这等本事的家伙,才算真的高手。
你还说武帝城那位王老怪物,算算岁数,约莫着该有这本领了,可你明明知道王老怪快是仙人了,那你还来这讨打干啥?你他娘的不总说咱们行走江湖,打不过就跑,风紧就扯呼吗?”
徐凤年许是被黄酒辣红了眼。
“都他娘到这里了,你还如此磨磨叽叽!想做什么便去做!”李淳罡训斥道。
“燕歌,帮我喊一嗓子!一定要说是我徐凤年说的哈。”徐凤年将剩下的黄酒喝完。
他提起张燕歌买的那坛黄酒,顺手拿了两个碗,走向了插着剑匣的城头。
老板忍不住要开口提醒,这外来人就是外来人,半点规矩都不懂,还不知天高地厚,城头岂是寻常人可以上去的?
差不多整整甲子时光,多少人想要硬闯上城头,都给打落下来?
他在这儿做了十来年生意,也见过一些不知死活想要直接飘向城头的所谓高手,无一例外都没好下场,都是腾空跃起不到五六丈,就惹来内城高人出手,一个个跟没了风的风筝般摔死在墙根下,死得不能再死。
剑神邓太阿与曹青衣身手如何?江湖地位如何?传闻前些年挑战城主,不一样得照着规矩去武楼一层层打上去?
张燕歌对老板摇摇头,开口对徐凤年说道,“替我给老黄说说,他的剑我学会了。今日我让他瞧瞧。”
徐凤年正色点点头…
张燕歌朗声问道,“王老怪!徐凤年托我问问你,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张燕歌的声音很好听,而且他浑厚的内力让正个武帝城的人都听清楚了这句话。
问完之后张燕歌看向了李淳罡,“前辈,我先来?”
“你小子先等等!”李淳罡豪气干云的喝了口酒。
据后来好事者估算该有起码一千九百柄剑,同时出鞘冲天,齐齐空悬于天幕。
而这番雄奇瑰丽的异象,缘于一名孤寂江湖太多太多年的独臂老头一句话,“王仙芝!李淳罡来访东海,借这满城剑,与你一战!”
内城阁楼传来一阵声如洪钟的嗓音,“请李淳罡出城,与王某入海一战!”
武帝城无数人不约而同抬头,一道魁梧白影如一颗彗星,由阁楼顶轰向东海海面。
一千九百剑,剑尖瞬间直指东海,有一人跃上当头一剑,御剑前往东海。
当世最强一战!
武帝城空落落的主道上,徐凤年始终端酒前行。
墙根下并排站着六位名动天下的武帝城武奴,武奴共计有十二,皆是输给王仙芝后必须生生世世做奴的昔年江湖顶尖高手。
其中剑士四名,刀客三名,枪法宗师一名,拳术宗师两名,琴师一人,棋士一位。
“六位,麻烦让个道吧。”张燕歌说道。
六人沉默不语,他们直接动手,一出手便是杀招。
既然如此张燕歌也不废话,北凉刀出鞘!
刀罡如墨,如挥毫般一甩!
六人直接被砸进了城墙中,没有死,但是没有任何拦阻徐凤年的本事了。
不远处本打算出手的邓太阿笑了,他这次带着剑童三禄来武帝城就是帮徐凤年的。
只是没想到压根不用自己出手,张燕歌就替徐凤年出手了。
于新郎、宫半阙、林鸦、楼荒。他们四人都是王仙芝的亲传弟子,宫半阙是练气士身具佛家金刚体魄,负有六种道门指玄秘术。
林鸦与张燕歌在徽山相识,现在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拳法宗师,楼荒是剑术天才。
最厉害的还是于新郎。其他三人最多也就是指玄的实力,而于新郎离陆地神仙只有一线之隔。
他们站在不远处的城楼上,楼荒开口说道,“邓太阿来做什么?也是帮这北凉世子的?”
“据说当年邓太阿吴家剑冢的时候,王妃吴素也就是徐凤年娘亲,曾对邓太阿有一饭之恩,有救命之恩,也有授业之恩。
这趟带他来武帝城,怕是还那份恩情来的。”于新郎说道。
“原来如此。”楼荒自然不知道这其中机缘。
“三师姐?三师姐?”楼荒接着叫道。
看着张燕歌身影的林鸦半天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那便是你时常提起的张燕歌?”楼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