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歌不再去理会映秋,她转身回了房间,样子有些狼狈。瞧着小穆儿在摇篮中冲她招手,悦歌将她从摇篮中抱出来,让她舒服的躺在自己怀中。
“小穆儿,你说妈咪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跟着你爹来这里。”悦歌喃喃轻语,神似迷蒙。
小穆儿吮吸着手指茫然的望着娘亲,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扑闪。瞅着她这样萌萌的样子,悦歌无奈的扯起唇角,一个三个月大的奶娃娃懂什么。
“她是胡说的,明明秋是爱我的才会让小穆儿跟我姓,小穆儿,你说是不是。”悦歌使劲说服自己,安慰自己。
月色入户,悦歌才躺下,索秋便回来了,悦歌下床为他解下落满雪花的披风,见他近来确实操劳,脸上明显消瘦,悦歌又心疼又无奈的说:“总是这么拼命,不按时吃饭,真不知道你从前是怎么过的。”
索秋躺下来搂着悦歌,声音有些沧桑:“从前都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能活着已是幸运。”他想起从前跟着寒真子的生活,幼时学武时外公就很严厉,之后武林争霸寒真子都是直接放手让他去闯去拼去搏命,从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如今,这难得安逸也不能使他放松,北堂昀一日不除,父皇的大仇一日不报,他的心终究不能安定。
“看来,师父对我实在宽容。”悦歌浅笑了一下,也躺进了被窝。
“你今天去寄信了?”良久安静,秋突然问了一句。
“嗯。”因为是给悦舞的信,悦歌怕提起往事又会使气氛尴尬,遂没有多说什么。
秋怔望着天花板,目光深邃幽暗,她的承认让他心中凉意渐起。
这一夜,索秋一夜未眠。
清晨,当悦歌撑起厚重的眼皮,就看到秋一直在怔望着自己,那朦胧一眼,她仿佛瞧见了他眼里有几分落寞。见她醒来,他的目光恢复平静,起身穿衣之后,他便离开了。
自从回到这里,他们不曾一起对坐着吃过一顿饭,他总是早出晚归,带着一身疲惫与她难懂的神思,悦歌的心酸酸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理解理解还是理解,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些。这时昕雅公主送来了请帖,邀她一同游琅湖。
琅湖在京城南郊,霜宫十里之处,并不算远,可是天寒地冻的游什么湖啊,悦歌有些诧异。套了厚厚的衣袍,悦歌独自坐上马车去了南郊,小如被悦歌留下看守小穆儿。
马车行至琅湖边,昕雅已经在此等候,清冷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那张清秀的面容在微凉的天气下有些模糊。
见悦歌从马车上下来,昕雅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大船之上,指着前方那抹红日说:“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奇景,母后和皇兄一会儿也会来,我们先上去吧。”
大船破冰缓缓而行,只见湖中的鱼纷纷跳出水面,在这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书写着生机盎然。
“开春了,以后天会慢慢暖起来。”昕雅淡淡的开口,“楚岚肖他如今怎么样了,我已经很久不见他了。”
“应该会很好吧,他的选择总不会错。”悦歌竟不想,如今她也可以同昕雅一起谈楚岚肖,就像是回忆一个她们共同经历的很遥远的事一样。
“我记得有一年,也是这样的小雪天,我和他站在高高的树上,听他讲起了一些昔年往事,那时他说他的梦里总有一只船,一首歌还有一支发簪。”说道这里昕雅笑了笑,“那之后,我回到这里曾一次次泛舟湖上,找寻他曾描绘的那个画面,是不是很傻。”
悦歌听得她的话,有一些陈年旧事又浮现在眼前。碧波滔滔,江水缠绵,他那时脸上可疑的红晕她还记得,一支朱红祥云簪是他的心意,一首幸福万年长是她的理想愿景,可能从那时起,爱情就已经悄然到来了。
其实,痴情如昕雅,若能伴在楚岚肖身边也是极好的,悦歌这样想。
“楚岚肖的心意我不敢妄下结论,可是哥哥对你的一片深情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昕雅握住悦歌的手说,“所以今后无论怎样,你都不要怨恨他,你只要恨我就好。”
悦歌听着她的话觉得莫名,只见昕雅拉着自己的手将之贴在了她的胸膛上,一阵晃动,船剧烈的摇晃起来,昕雅一个趔趄脚步后退,唇角有了鲜血。
在悦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昕雅跌入了琅湖之中。寒冰覆盖其中,悦歌跌坐在船边,一脸震惊,昕雅刚刚用自己的手做了什么?
披风在风中翻飞,索秋踏着寒波将昕雅从湖水中捞出来,接着驾马飞速离开。此间,悦歌未曾得到他的一丝目光流连,她就这样怔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天幕中。
悦歌失魂落魄的回到霜宫,她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了变化,索凝霜的莫名,洛非落的深思,映秋的面无表情以及小如的担忧。
她抱着小穆儿独自坐在房中,听小如说昕雅公主因中了寒魄掌且又掉入冰冷的湖水中现下正高烧不退,不停地说胡话,口中喃着“悦歌,我是真心爱着楚岚肖,求你成全。”太医也看过了,说她即使醒过来也会永远缠绵病榻。
悦歌一一听着,由震惊再到沉默。那寒魄掌是她近来所练的武功,霜宫上下皆知,就连武谱此时都还在她床上放着。可是之前在船上她的手被握住,根本未使出分毫的力气,昕雅是怎么受伤的她都不知道,只看见她跌入湖中时唇角确实带了血迹。
悦歌想不通,她为什么非要破坏自己与秋的关系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楚岚肖喜欢自己,她不甘心?
现在解释也来不及了吧,昕雅既然有心要这么做,一定都已安排妥当,她现在只需要等秋来兴师问罪。悦歌突然很平静,或许她的出现真的是错误,别人本来按着他们固有的模式生活的很好,偏偏被她的到来而打破了和谐。
那么是她离开的时候了,她突然很想知道索秋会怎么处置她,她在静思等待着。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悦歌闭着的眸子睁开,秋就在眼前。
面色沉稳如常,眼神冰寂无恙,一如从前冷酷的模样。他走到她面前,点了她的穴道,在她耳边说:“悦歌,我要散了你的内力。”
“是啊,本来就是你给的,你当然有资格收回。”悦歌嗓音如刺在喉,她苦涩的笑了笑。
“我给你内力,不是为了让你伤我的亲人。”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脖颈,开始微微运功。
“秋,你会相信我吗?”悦歌一动不动睁大了眼睛问他。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觉得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太过执着,执着到留恋着过往,刺伤着如今,他要一边向她证明着自己的深情,一边纵容着她的多情,他有些累了,厌倦这样假意的平静。
在索秋看来她明明就不再像刚来到这里时那般眷恋他,原来是她真的后悔了。秋的眉头深皱,他不知到她的心在哪里,他抓不住,握不住,他感到很恼怒。
“我真傻,还这样问你,如果你相信就不会这样对我了。”悦歌将泪水深藏。
上一次被楚岚肖伤得痛彻心扉的时候她就将悲戚的眼泪流光了,她对自己说过不会再让历史重演,她不要再做一个为情所伤的人。所以这次她不会放任那些痛苦倾泻在自己身上,她明明没有错。
暗自运气,悦歌冲破了封闭的穴道,她逃脱出秋的掌心,抱起清穆飞身离开房间。
“站住!”身后是秋的声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从他手下逃离。
悦歌笑了笑,如今的她才不会任人摆布,她算是想明白了,昕雅公主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要她离开索秋,不过是为了让他脱离牵绊,一心一意的做皇帝,那么自己这个绊脚石就应该知趣的离开才对。
抽出腰间宝剑,悦歌一剑指向索秋的喉咙,阻挡他追来的步伐。
美梦终于要醒了,她知道他们都忍耐了多时,从他一次次的沉默和她一次次早早的睡去,他们之间沟壑渐深,随着时间的推进,终于在这次昕雅落水而全面爆发。
他们相爱这条道路早被命运打上了“此路不通”的标记。
“你居庙堂之高,我处江湖之远,永不相见。”悦歌扬唇轻语,她未曾想,当初玩笑一句,如今一语成谶。
其实很多事都是在最复杂的时候有了结论,很多情都是在危急的时刻才能见其本真,索秋很成熟,对待感情从不是楚岚肖那般的痴缠,幼稚的只是她,会认为他会一直相信她迁就她纵容她。
就像映秋说的,秋需要一片天地,如今有自己在他身边,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而她也该寻找自己的一片江湖,不再倚靠着他这颗大树。从她成为母亲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为她的小穆儿撑起一片天的准备。
抱着小穆儿,悦歌再无留恋的转身,踏着长风,飞身千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索秋眼前一黑,他背靠着墙心痛难当,他未曾想自己要收回内力的做法,竟然会逼的她带着女儿离开。悦歌,你的心里可曾会对我有丝毫留恋,还是你现在就要奋不顾身的去找楚岚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