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即将落在骆虎头上时,当的一声,武元春就觉得自己手腕一麻,刀竟脱手而出。
六七个女真人此时也不再掩饰自己本来面目,一个个头上铜钱鼠尾,回头看去,就见来了一个须发皆银的老道。
后面还跟着两个道童,拿着一个面口袋,正在捡拾地上散落的残尸,断肢。
女真人从未见过道士,就见这老头儿,银发飘散,五柳长须散落胸前,鹤发童颜,星眸一掀,精光四射。
就见这老道好不精神!
一身紫色道袍,长袖飘飘,脚蹬云吞方口布纹鞋,手拿千条马尾细丝织就的拂尘,笔直的站在那里,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无量天尊,我乃白云观虚空道长,人送外号,玉面千手慈悲佛是也,三清地界,望尔等放下屠刀,少生罪业!”
“用你管,死老头儿!”
一个女真莽汉立即拔刀冲了上去,武元春就觉得不对劲儿,这老道看上去不同凡响。
果然,也没见这老道怎么动,竟行如鬼魅,不躲反迎上来,且身法极快,一下来到了那大汉近前。
那女真大汉也没想到老头儿来这么快,竟然来了个脸对脸。
他刚要举刀,就见老道伸手顺大汉脖子下,只那么轻轻一抹,大汉整个人立时僵在那里。
而老道看也不看他,径直踱着方步走了过来,就见他边走边笑道:“道爷我在这儿恭候尔等多时了,诸般丑类,造下如此罪孽,还想走?”
他话音未落,众人就见他身后大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竟从肩上滑落,尸身滚到了一旁。
众人惊骇之下连连后退,武元春在两人搀起,忙跑几步,刚行了没几步就被追上了。
也直到这时他才惊讶得发现,这老头儿每一步都没踏在地上,如同凌驾在虚空上滑行而至。
速度之快,伸手之迅捷实在是让他们没想到,不多时七八个女真人被老道轻轻挨个儿在胸口处摸了一下。
起先他们并没觉出什么,刚要挥刀,一下僵在那儿,一个个口眼歪斜,扑通,扑通倒在地上,居然就死了。
武元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见这些人胸背处软塌了下去,显然受了内家功夫重击,震断心脉而死。
也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面前这道爷即使站在他面前,也两脚不踩地,脚下两朵白色的打碗花,依旧绽放。
他心下惨然,情知,这是遇上高人了,已万难逃脱,便闭上了眼。
这位虚空道长冷笑一声,挥起拂尘只是澹澹扫过他身上,“尔等鼠辈,不过佛前一片尘灰尔,拂去便是!”
武元春死了。
被拂尘扫过胸膛而死,留下道道深深的血痕!
一旁两个小道童赶紧过来扶起了骆虎,就像他一脸惨白,不知是死是活。
“师傅,这家伙跟我们年龄差不多,好像比我们还要小一些!”
虚空道长朝那骆虎身上望去,就见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水淋淋的身上衣物似乎又被烈火灼烧过。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年龄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为国出力,不过我刚才在暗处看他的招式的确有那么几下章法,可惜是死了呀!”
“师傅他刚才那一下甩铜钱才叫个厉害呢,跟我师哥有一拼,还当场就打死了三个,还重伤了那个人!”
一个眉目如画的小道童娇生娇气连,忙对虚空道长说道。
“我见他这一招数十分的眼熟,该不会是钱老镖头的弟子吧,我听说他在辽东临死之前,收了一个关门弟子,该不会就是他吧!”
虚空道长暗自忖度。
“师傅这小家伙还有气息,看来他只是昏过去了!”
他心头一喜,连忙用手去试骆虎的鼻前,发现他尚有气息,忙命令两个道童将他背起。
就在这时,骆虎身上藏着的钱师爷的信就掉落了下来,被那女道童捡起,交给了虚空道长。
他打开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此人赫然就是骆思恭的儿子。
“原来他就是骆思恭新认的义子,骆虎,此人想拜我为师,想学艺,却不知道怎么沦落到这里!”
他连忙查看骆虎的伤势,觉得他受了刚才极重的内伤,浑身青肿一片。
原来骆虎从高处掉落水窖中,水面的张力也将着他拍的全身皮下出血。
只是刚才骆虎全凭一时的血勇,硬是强撑跟武元春斗了几招,道长见他伤势沉重,生怕他内脏也出血,连忙掰开他的牙关,硬喂服下了几枚金丹,好护住其心脉,不至受到损伤。
这才背起骆虎向白云观方向走去。
……
当骆虎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头上了,此时此刻的他被白布缠裹全身,浑身上下一下也动不了。
吓得他以为是被人绑住了手脚,连忙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一阵钻心的疼痛。
一旁那女道童发现他醒了,连忙摁住他,一脸正经,柔声对他说道:“阁下不可轻动,你全身的筋脉都断了,全靠我师傅用他的内功给你连接上,你至少得躺过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够勉强下地,在此期间万不可轻动,一动将功亏一篑,轻则残废,重则没命!”
听了这话,骆虎被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躺在了木榻上,老老实实的在那里过了片刻,他才悠悠的说道:“这是在哪里?”
“回施主,这里正是白云观,你不是想找我们师傅拜师学艺吗?”
“是呀,你怎么知道,对了,我身上还有那封信呢!”
说完这话,他连忙动手朝身上摸去,却发现手臂也被绑住动不了分毫,那女道童连忙安慰他:“您千万不要动,您身上的信,我们师傅已经看过了!”
“怎么样?”
骆虎焦急地问。
“什么怎么样?”
那女道童却明知故问,故意给骆虎卖关子,一下子让他抓耳挠腮,脸上愁云惨澹。
这女道童便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骆虎的耳朵里,感觉就像一阵银铃一般,好似天籁之音,让他十分的受用。
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少年道童,年龄显然比这个道童要大得多。
“月儿,你就别吓唬他了,看把他急的!”
也直到这时骆虎才注意到,这个叫月儿的道童长得过于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性情非常的温柔,居然会是一个女孩儿。
两个人的年龄相彷,宽大的道服穿在她的身上,也难以掩藏住她身上那曼妙的曲线。
就见着月儿一笑起来,柔美的脸上旋出两个小酒窝,一排小虎牙,端的是调皮的很。
“云哥哥,我不过是想逗逗他,哪知道他就认真了,真是好笑耶!”
显然这个月儿与刚进来的这位云哥哥显得更为亲近,像只小雀一般跑到了这个叫云哥哥的道童面前,不住的搞怪撒娇。
骆虎才注意到,这个叫云哥哥的道童,似乎比自己的年龄稍大一些,显得更为成熟,眼眸深邃,嘴角上始终带着笑容,竟然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
这人皮肤也是很白,身材不过是比自己高半头,站在那里一脸爱怜地看着月儿,眼眸中满满都是柔情蜜意。
偏在这时,门外虚空道长已然进来了,这两个道童见到自己的师傅进来,连忙跪下行礼。
骆虎也想起身,却被虚空几步飘身而至,一把就按住他,说道:“你身上的伤可不轻,好像是从高处掉落,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回禀道长的话,实不相瞒,我们在追捕武元春时,困在了逍遥楼里,哪知贼人早在地下埋了无穷火药,我被这爆炸的气浪一直掀到了这里,若不是有这个水窖,我就死了!”
虚空道长听了这话,不禁惊叹了一声:“无量天尊也,看来你是有福之人,一定是太上老君在保佑你,不然那水窖四四方方,横竖不过六尺有余,偏巧就把你给摔进来,冥冥之中自有三清老祖佑护呀!”
就在这时,月儿一声惊叹道:“你这可是大难不死,在你旁边就有不少的残尸,我们师傅本在真武大帝前见心明性,骤见天空上下起血雨,慈悲之心大发,这才开始一路收尸至此,才见到你被一群贼人围着!”
骆虎听月儿这么说,连忙问道:“那武元春到底死了没有?”
“武元春,武元春又是谁?”
骆虎才把这武元春的前前后后的事迹与这道长讲了。
虚空道长,不听则已,一听须发怒张大骂道:“原来这贼人竟然是如此的可恶,贫道就说满天血雨是怎么来的,原来都是这个人作祟,可惜就是让他死得太痛快了,不然,贫道非把他一刀刀碎割,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骆思恭得知自己的义子骆虎还活着时,不禁喜出望外,当下放下手头的一切,打马出城来,到了白云观。
他见到骆虎伤成这样,本想带回府中,却听了虚空道长,对他言道:“这位军爷,他现在不可乱动,只能在我这里静养七七四十九天,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绝对不会让他落下一身的残疾!”
若是空见自己的义子伤成这样,不禁。流出了眼泪,不住地哀叹道:“幸亏你让我走了,要不然,我和众儿郎们也得死在那里,可怜了我的那些儿郎啊,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
说到这里时,骆思恭和骆三爷不住的抹眼泪,骆虎才告诉他义父,我们也没算是一无所获,那武元春总算是被道长亲手了结了。
骆思恭听到这话以后,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内心的阵痛是让别人无法理解的,他就感觉这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骆虎当然明白自己义父的心中所想,联想到自己夜晚贸然出城,才引出了这一桩天大的祸事。
他感觉这一切似乎是因自己而起,如果不是自己晚上贸然出城,就不会被武元春的人抓到,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当然武元春也肯定不会被人发现,就不会再死那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