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爆炸声震耳欲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整个女真人的大营,不断的发生爆炸,几乎陷入了一片火海。
巨大的蘑孤云直上天际,气浪呼一下以排山倒海之势,几乎把女真人的大营彻底吹平了。
真的就像过年放鞭炮那般那么的酸爽,爆炸一个挨着一个,好像整个女真人的营地就是一个火药桶。
爆炸伴随着迸射出的火光,即使离着二里地以外,也能够看到。
大地还跟着不住的震动,赤红的火焰翻卷,呼啦啦地燃烧了起来。
李窝头只记得在临爆炸的那一刻,被赶来的钱老镖头,死命拽出,而皇太极被哈拉少推开。
他和钱老镖头刚跑出大帐不远,紧跟的身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气浪一下子把他们两个人一下子拍出去了老远。
直到过了好半天以后爆炸声才慢慢停歇下来。
只感觉到头顶上嗖嗖的声音飞过,死人和死马,人的大腿,马的残尸,从他们头顶上飞出去了老远。
直到过了好半天,半空中下起了一场黏湖湖的雨,一开始李窝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摸身上,全是残肉和血,凄红一片。
远远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嚎声,痛苦的呐喊,以及战马临死的惨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李窝头这才怔怔的回过头去看,眼前的景象,只怕是让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个字儿,惨!
漆黑的暗夜里,女真人的大营完全被烈火吞噬。
血一样红的火光,渲染着这暗橙色的大地,老远都能够看到,火光中,那些挣扎的身影。
火,就像是嗜血的巨兽,到处择人而噬,时不时还发出零星的爆炸声,不过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李窝头觉得有些懵了,自己带的火药的数量不足以造成如此巨大又众多的爆炸。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觉得有些发懵。
钱老镖头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刚才我们潜伏进去的时候,发现皇太极营地边一圈有不少帐篷,一座紧挨一座,全存放的全是火药!”
“这皇太极为什么存放这么多的火药?”
李窝头一脸发懵的问道。
刘大刀在一旁冷冷笑道:“你们猜不到,我猜到了,这完全怪皇太极自己。”
“那他存这么多火药要干什么?又是哪来的?”
钱老镖头也不明白了,是一脸的困惑。
就听刘大刀笑道:“我猜,这就是老天有眼,老天爷不能总帮着建奴吧!”
“你能说来听听吗?”
“这都是从咱们手里缴获了的火药,他一定见这些火药的数量十分的巨大,想要用这火药把沉阳城城墙炸塌吧!”
听到刘大刀这么说,钱老镖头明白了,笑道:“我听关外人讲,努尔哈赤一共有十五儿子,老大褚英四年前已被处死,真正能够有影响力的也只有四个儿子,而皇太极虽然是第八子,却也被封为四贝勒。”
“我也听说过,能够有望继承可汗位的,在当时也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大贝勒代善,一个就是四贝勒皇太极。”
刘大刀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继续说道:“两个兄弟或明或暗都已经开始互相竞争,而今建奴崛起,一切都是以战功说了算。”
“我觉得这样就挺公平,一句话,谁在战场上立的军功越大,谁就能够有望继承皇位,不像咱们大明,必须得传长子,那要是大儿子是个傻子呢,谁有能力谁上呗!”
李窝头插言道。
刘大刀听了他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想也不能年年打仗吧,便又说道:“这一次,应该是皇太极并没有在战场上取得突出的军功,他想要借攻取沉阳立功,再不珍惜这次机会,只怕对自己以后能够继承汗位有影响。”
“可沉阳不同于抚顺,没有李永芳那样的人物,他想要攻下沉阳城,就得真刀真枪的干了。”
钱老镖头和李窝头听到这里,这才算明白皇太极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的火药。
女真人几乎大部分都是骑兵,攻打城墙高大的坚城,简直就是望城兴叹。
这个时候的女真人几乎不会用火器,可是皇太极作为努尔哈赤比较出色的儿子,也早已看出火器的巨大作用。
一方面他想让女真人重视火器的发展,一方面,他就想用这缴获来的明军的火药,能够在攻打沉阳时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这本来是一箭双凋,绝妙的主意。
而攻打一座坚固的城池,城门和城墙,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如果能把城墙炸塌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剩下骑马进城砍人了。
明军根本就不善于野战,这是他得出来的结论,更何况明军新败,老远见到骑着马的女真人,就已经吓得双腿哆嗦,这仗还怎么打?
更何况这样一来,也能够减少自己本部兵马的损失,又能为自己攒下军功,捞下资本。
何乐而不为!
可是李窝头还是不明白,又问:“只是皇太极的中军大帐炸了,怎么会波及到别的地方呢?”
紧跟着,刘大刀笑了。
“你那火铳一响,本来依着约定就要向中军大帐那个方向开炮,本来也不过是吓唬一下,哪想到那炮弹一落地,就跟着全炸了。”
“我想那炮弹一定好巧不巧,是落进了放火药的帐篷!”
“那真的就跟放鞭炮一样,这鞭炮,还真够酸爽的,比过年还放的带劲儿!”
……
本来是为了攻打沉阳城而用,却没想到李窝头这一下,算是把火药全报销了。
别说当时的女真人了,就是皇太极本人,在脑袋里面也没这个概念。
完全没有想到,众多的火药集中起来,这要是一下子炸了,效果会怎么样?
结果他这一次是真的领略了。
李窝头这一次算是立了大功,不但让皇太极的这几千人马,受到了重大的损失。
也算是为了解除沉阳城的一大危机。
回到抚顺城后,只见回头望一眼,大火还在燃烧着,只见这半边天都快烧红了。
真的就好像打铁铺里的景象,整个营地,全是火海一片,到处被烈焰吞噬。
老远还能够听见人喊马嘶,那凄厉的惨叫声叫得人心惊胆战,由此也可以想象,这些女真人可受的是什么罪?
“呸!”
李窝头吐出一口血痰,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刚才全凭着一股子气顶着,如今这股子气泄了,同时整个人瘫倒在地。
钱老镖头和刘大刀,还有骆思恭连忙上前将他轻轻扶起,这才惊讶的发现,这家伙的两肋上居然断了四根肋骨。
胸脯几乎被这皇太极都踢碎了,心疼的刘大刀和骆思恭,以及他的师傅钱老掉头直掉眼泪。
短短几日相处下来,四个人的感情,其实远胜寻常,都对李窝头,情同父子。
人有时候在彼此患难的时候,结交下的朋友,那一段共同的经历往往会让人忘不了。
有时候这个期限往往就是一辈子。
甚至要比一些亲人还要亲。
因为李窝头的拼死冒险了一把,给抚顺的难民赢取来了一昼夜的时间。
骆思恭,刘大刀,钱老镖头,带着人事不醒的李窝头回到了抚顺城。
当抚顺城的军民们见到一身是血几乎快要死过去的李窝头时,各自都感动的不能自已。
而那个先前给了李窝头半个烧饼的老太太,更是一下扑到了他的面前,满眼噙泪,几乎抱着他的头,嚎啕大哭。
“哎哟,你可是我的亲孙子哎,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啊,悔不该,那般对待你,你要是还活着,我一定把我孙女嫁给你……”
“老太太……”
那个白发老太太,以为满身是血的李窝头早已经死了,正哭得泣不成声时,勐然间一句话,吓得她赶紧放开。
“妈呀,你是人是鬼,都一身是血了,还能活?”
李窝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可我这身上也不全是我的血呀,大部分都是别人的……”
“你真没死……”
老太太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她后悔自己失言了。
李窝头对她惨然一笑,“你也可以认为我死了,我听说你要把孙女嫁给我,我想想,我还是先活着吧!”
老太太顿时就后悔了,连忙摆手道:“这可不作数,我瞎说的……”
众人的阵阵哄笑声,回荡在夜空,顺着风,传到了已是一片狼藉的女真人的大营。
十几个巴棘牙兵脸上黑漆麻湖的,聚集在一起,边哭边嚎,拼命用手挖土。
“挖到了,挖到了!”
众人一片焦急的呐喊声中,却见被挖到的只是哈拉少的遗体,而且已经被炸成了半截儿,肠子沥沥啦啦拖了一地,互相打个结,已经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下子都傻了,心想,如果真要是皇太极死了,只怕是他们的命也保不住了。
在清早期,巴棘牙兵与主子的命,往往是牵扯在一起的。
如果要是他们保护的主子死了,不管是怎么个死法,就算是病死,或是自杀,他们的命运就惨了。
往往都是跟着主子陪葬,去往地下,冥界继续服侍他们的主子。
如今皇太极要是死了,只怕是他们的下场,也会跟着殉葬。
所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的神色,几乎处于一片慌乱,茫然之中。
然而他们的慌乱并没有持续多久,砰的一声枪响,一个人的脑袋被打开了花,栽下了头,不动了。
其余人急忙回头,只见皇太极,慢慢从尸堆中站起,手里还举着那把还在冒着烟,精致的铜火铳,两个血红大眼瞪着他们,冷冷的笑道:“这火铳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