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然开了,一院子奇花异树,虽是冬日,满院的药香味儿,多少冲澹了马粪的腥臭味。
面前这个老者,居然没有剃发,实在是让田孟明十分的好奇,尽管他自己戴着头套,带着一个狗皮帽,只在狗皮帽后面有一根假辫子。
从外表上看,和女真人毫无二致,他见这老头儿,满头银发,公然罩着网巾,如此汉人打扮,在女真贵族里坊,实在显得是鹤立独行。
田孟明便大胆猜到,想必这个神医,仍然心向汉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公然在这女真人的贵族里坊,依然是一副汉人的打扮。
就见这老头站在那里,并没有打算给他们让路,而是站在那里冷冷的哼了一声笑道:“既然是女真人,汉话倒是说得不错,诓得我小老儿为你开门!”
说完这话,这老头便冷声吩咐:“来人,把他们两人都给我往出赶。”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小童子马上就要拉起大棒往外赶,吓得田孟明赶紧上前放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小人有个不情之情,能进屋里面细说吗?”
那老头儿想了片刻,便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说什么,我可是丑话说到前面,别想我给你们哪个主子看病,今儿我心情不好!”
说完这话,那老头儿便转身进屋,田孟明和那老刘头的儿子便也跟着进去,打一进屋就看见墙上挂着人体经络图,除此之外,满屋子的陈列架上几乎满满都是人体的头骨,一时间屋子里几乎都是白骨森森。
勐一看还挺瘆人,饶是田孟明在尸山血河拼杀了这么久,贸然见到这人体的骨架,也感觉到有些受不了。
倒是那满头银发的小老头,对此却熟视无睹,他就坐在那,满是头骨包围的座椅中间,懒懒的看向了田孟明,问:“说吧,什么病症?”
此时的田孟明。也顾不及许多,听他这么一问,便将骆虎的伤势老老实实的对他说了。
只不过这其中只是把受伤的原因小心的隐去,怕这小老儿心中起疑,更是不敢去为骆虎瞧病了。
哪知这田孟明话刚说完,就听着小老头冷哼一声笑道:“你到现在为什么还不说实话?”
田孟明心中打鼓,什么也不敢相信,仅凭自己叙述,他就能够判断出受伤的原因吗?
忽然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这家伙在诈自己?
这个念头从心中一升起,他立马改口道:“什么也瞒不过蔡神医,直说吧,实在是我们兄弟二人,在山中打猎胡闹,一不小心用火铳打伤了我的哥哥……”
“你胡扯!”
那蔡神医霍然站起身来他身边的那些白生生的骨架,也因为他忽然站起,哗啦啦掉落一地响声十分渗人的很。
“你哥哥肯定不会是因为打猎而伤,猎户手中的那鸟铳,根本就没那么大的威力,你趁早实话实说,再有半句虚言,趁早离开,恕不接待!”
田孟明听到蔡神医这么说和那老刘头的儿子互相看了一眼,此时此刻真是逼着他山穷水尽。
想到这蔡神医这做派打定主意,他便脱下了狗皮帽子吓的旁边的老刘头的儿子连忙阻止,可是已经迟了,执着一下蔡神医便看到了他头上,其实并没有剃发。
他不由得笑了。
“沉阳城里敢不剃发的汉人,没想到除了我还有你,真是让人意外!”
此时的田孟明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危险,只要此时蔡神医大声一喊,怕是事情闹大,他今天这条小命就非得交待到这儿。
“这位神医,我跟你说实话吧,昨天晚上的事情或许你也有所耳闻!”
那老头听到这话以后,眼前一亮颇有些欣喜地问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为骆家儿郎诊治?”
他的回答颇让田孟明十分的纳闷,而那老头见他脸上的神色有些疑惑,便开口大笑道:“实话不瞒你说,小老儿我的确有那么两下子,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让这些女真贵族硬生生的把我拉在这里居住,好为他们瞧病方便,可这女真人,实在是万分可恶,对待我汉人是如此的心狠手辣,要不是我还有一个女儿,与我相依为命,只怕是我死也不会给他们看病!”
田孟明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喜:“那么请问蔡神医,你可愿意一去。”
蔡神医听到这话以后,脸上有些犯难对他说道:“这样怕是不妥!你听我细细为你道来,我的医术精湛,女真人是知道的,于是他们对我也是严加防范,根本不会让我擅自离开这里,我要是一离开这里,他们肯定会派人跟踪,那样一来只怕是也会暴露你们的中心这样只怕是会让骆家儿郎身陷险境。”
田孟明听他这么说也颇为在理,可他不由得有些焦躁道:“可是我家大人命在旦夕,他的伤口已经发炎感染而且整个人时常昏迷,还一直发烧,实在是非常凶险的很!”
“是这样啊!”
那蔡神医。脸上有些泛的忧愁,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忙对田孟明说道:“这样吧,我让我的孙女打扮一下,女扮男装,为你家大人诊治!”
田孟明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非常的欣喜,可他又转念一想,这孙女的医术能跟爷爷相比吗?
也许是他的一切的表情都表现在脸上,被蔡神医看到了眼里忙对他说道,“你放心吧,我孙女的医术只在我之上,不会在我之下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女真人根本就不知道我孙女会医术,他从小就是我教出来的,我对她十分的放心。”
田孟明听到这里后不由的一拍手,“那感情是好!”
老刘头的猎户也是十分欣慰的点点头,心中感觉到十分的欣慰,想到骆虎马上就有救了,两个人都是十分的欢喜。
“那既然这样说定了,那咱们就赶紧动身吧,我家大人的伤势实在是太过沉重,可耽搁不得!”
蔡神医听了他这话后也是很着急的点点头,“的确不错,你家大人的伤势的确是很沉重,一听你说他已经发开烧了,只怕是性命就在这一两天之间,如果不好好处理,这伤口只怕是很难回环,即便是我去也是很麻烦,必须将伤口里的腐肉全部驱除。附上新药,那样一来或许有救,而且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只是这其中不能缺少人陪,我孙女一个大姑娘,只怕是在那里也十分的不方便……”
说到这里的时候,蔡神医的神色十分的古怪,田孟明连忙向他表态:“老神医,您放心,我会保证把她送回来,肯定是安安全全的,绝不会让她有事,我以性命向您保证!”
哪知道田孟明这话,刚刚一说完那蔡神医立刻摇摇头:“不,我不希望她回来!”
“这……”
不光是田孟明,就连旁边的老刘头的儿子也是一脸的懵圈,两个人连忙问道:“这位神医,这我们就不懂您的意思了!”
就见这蔡神医微微一笑,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哀婉的说道:“俗话说得好,莫念他乡万两金,要记得家乡一捻土,我也不愿意让她离开,可是子曰,乱邦不居,这里已经是虎狼之国,我实在不希望我的孙女在这里生而为奴,还是远远的走开为好!”
田孟明听他这么一说,瞬间理解了这位神医的担忧,他想既然这样还不如叫这位神医一块儿走,想到这里,他便向那神医建议:“老神医不如这样,你跟我们一块走,你看怎样?”
“我肯定是走不开的,这些鞑子们绝对不会放我离开,而且我和他一块儿离开目标太大,先让他走,了却我的后顾之忧,至于小老儿我,早就想通了,我有一件大事要办!”
田孟明听了他这话十分的好奇,便问道:“蔡神医,你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大事要办?我们可以帮忙吗?”
“叫你们就不用管了,总之只要你家大人能够答应,把我的孙女带出去,我就让我的孙女,给你家大人治病!”
田孟明听了他这番话以后,便连忙答应:“这个你可以放心,别说到时候带她走就是带您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我不会走,我还有大事未了!”
蔡神医决绝的拒绝道。
这让田孟明十分的好奇,到底会是什么大事能够让这个心向大明的汉人,非得坚决留下呢?
他也不好多问,便一直等着他的女儿归来。
天擦黑时,蔡神医的女儿总算是回来了,一进门儿看见有两个陌生人,神情一下子变得怯怯的,连忙跑到爷爷的面前,小声的问:“爷爷,他们二人是谁啊?”
田孟明看见这个女孩儿,容貌甚美,这是胆子有点小,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还会医术,而且医术非常的精妙。
就听到蔡神医一笑:“女儿,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归宿,这里毕竟是虎狼之国,而且,你也长得太漂亮,那些个鞑子,早就惦记上了你,我十分的不放心,你还是出关吧!”
那女孩一听这话十分的欣喜,可一听要和自己的爷爷分别,满脸的疑惑,“爷爷你不走吗?你该不会是惦记那件大事吧,我也要和你一起办的那件大事,否则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