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房内,吵嚷声不断,人人都处在极为亢奋的状态中,每个人都红着脸粗着脖子,不停地大叫,“开,开!”
“买定离手,押大,押小!”
“大大大!”
“小,小,小!”
骰子不停的碰撞声,大喊声,各种的嘈杂声,几乎都交织在一起。
赌徒一旦赌红了眼,哪怕是刀架到脖子上,也压根儿不了他们。
之前带骆虎和田孟明来的那个家伙,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打眼那么一看,这仓库不大,人却非常的多,一共有三个台子,清一色的押大押小。
这都是玩骰子猜大小的,也有玩推牌九的,而那红甲喇汉子,就是玩猜大小的。
眼见那人也是赌红了眼,把自己的佩刀都输给了庄家,正是十分的恼怒。
就见那人,身上的衣物都输光了,只好借了一件,极为破旧的老棉袄,裹在他身上,实在是太小。
可也没办法,此刻的他只好低声哀求那庄家:“喂,兄弟,你把这刀给我吧!”
庄家正在摇着骰盅,上下左右不停的摇,喀拉喀拉的声响,旁边的人不断的催促他,“快放,快放!”
他也顾不上和这家伙说话,见他要刀,脸一冷随口答道:“好说,拿五十两银子来赎!”
“兄弟,我要是有银子,还说什么呢,这刀是我吃饭的家伙,明天晚上轮班,没了刀我怎么值夜?”
那红甲喇军一个劲儿的请求,可那人怪眼一翻,“那关我什么事情?我没和你说,五十两银子,少废话!”
那红甲喇火了,砰的一把就抓住那庄家的前襟衣服,狠狠地威胁道:“我可是在皇城之内值夜,你不怕死吗?”
没想到那专家更狠,蹭的一下就把他一推,后面立刻贴上来,两个家伙,都比这红甲喇汉子就更高更壮,一左一右把他夹了出来,拖到了堵坊外面就是一顿拳脚。
显然这两个人都是练家子,手底下不弱,打得那红甲喇汉子,毫无还手之力,只好连连讨饶。
那两个家伙对那人说着什么,离的有点远,骆虎没大听清楚,再加上周围也非常的吵闹。
倒是旁边的田孟明听清楚了,悄悄的伏在骆虎的耳边说道:“大人那两个人对那人说了,这堵坊居然是皇太极的产业!”
“怪不得说红甲喇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看来他是麻烦了,走,咱俩人帮他一把!”
骆虎和田孟明走到了这红甲喇的面前,两个人同时对他嘻嘻一笑:“兄弟想翻本吗?”
那红甲喇连忙点点头,“想啊,当然想,我只要把我的刀赢回来就行了,不然我今夜该怎么上哨啊?”
骆虎一笑,拿出了五两银子,“去吧,小子!”
那人顾不上问利息是多少,对于这赌场之内转悠的这些放贷之人,也实在是稀松平常,他也不疑有它,接过银子便冲进了人群之中,连忙大喊:“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那你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啊!”
一群赌棍纷纷开始押宝,那荷官,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骆虎和田孟明就在门口等,这是一间封闭的仓库,唯一的大门就在这里,骆虎就等这家伙,把刀赢回来以后,好和他讲条件。
可这家伙进去估计是连一刻钟都没有,又臊眉耷眼地回来了。
骆虎一撇嘴一看这情形肯定是又输了,便又给了他五两银子,这反倒让这红甲喇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是骆虎执意给他,他为了快点把刀拿回来,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一把夺过那五两银子,再一次拨开人群,又喊:“老子我这回押大!”
可能连一眨眼的功夫也没有,那人居然又回来了。
骆虎一看他,还是没把刀拿回来,不但刀没拿回来,连脚上的牛皮靴子也没了。
骆虎心想,照这么输下去,只怕自己身上带的银子也不够。
一旁的田孟明,早已跃跃欲试,一直想和他要银子去赌上几把,可是骆虎怕他露出行藏,也一直不肯。
本来他还心想,这家伙总该有一次运气好的时候吧。
于是便想也不想又给了他十两银子。
而这一次更快,几乎是旋进旋出,这十两银子也没了。
骆虎不由的有些火了,指着这家伙的鼻子骂道:“你特么点儿也太背了吧,总该有一回赢的吧!”
那个红甲喇也感觉到十分的不好意思,可是这刀他必须得拿回来,刀要是拿不回来,要让努尔哈赤知道,别说到了,就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也难保。
可他惹又惹不起,谁让人家这赌坊的背后的靠山居然是四皇子,想到这里,他几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位爷你不妨一次多给我点儿,我还特么就不信了,只要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去把刀赎回来不赌了,你让我干啥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骆虎本来要去掏了五十两银子,给了这家伙。
可是事实证明,赌徒的嘴压根就靠不住。
这家伙,刀也没拿回来,五十两银子还输得精光,而且他也没脸回来见骆虎了,蹲在墙角在那嘤嘤的哭泣。
幸亏田孟明发现了他,这才得知前后的经过。
原来这家伙的确是先拿着五十两银子去赎刀了,偏偏对方坐地涨价,人家也不多要,言明这刀只要多给五两银子,就把这刀给他。
可他偏偏就缺这五俩银子,想要返回去和骆虎再要,怕也拉不下这个脸面。
于是他抱着侥幸心理,想要下场赌一把,偏偏这运气还不错,接连让他赢了三把,一口气赢了将近一百多两银子。
他刚想罢手,庄家笑嘻嘻的一句话,“一百多两银子你要是还了人家,再拿走这把刀,似乎你啥也没剩下,等于是不赢不输,白白的磨了磨指头!”
经人家这么一提醒,他马上反应过来,可不就是嘛,于是,为了给自己挣俩零花钱,他又开始了作死。
这一下命运之神再也没有卷顾他。
不但一百两银子输的精光,还立下了字据,把未来半年的饷银几乎都输给了这家赌坊。
刀没拿回来,反倒欠了将近三百多两银子。
骆虎听到这里感到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头晕,这下他也不放心了,给上他五十两银子,让田孟明跟着,把刀拿回来就走。
因为没有那把刀,这家伙就无法上哨,他不上哨,自己就算进了皇城,也跟遇上鬼打墙的一般,左转右转,不得而出,更是找不见那个明朝的大太监。
这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只能往里不停的添银子了。
骆虎只好在旁边等,等这两个人把刀拿回来,就走。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这两个人回来,等了快有小半天了,心中诧异,便走进了堵坊之中,眼前的景象简直把他惊呆了。
此时在这赌坊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围着一个台子,而其余的两个台子空无一人。
就连两个台子的荷官都围过去看了。
他心想这是怎么了,拨开人群往里一看,差点没晕倒。
就见田孟明上手了。
而台子那面的荷官,满脸的苍白,手都不停的哆嗦了。
旁边人山人海的那些赌客们一个劲儿的起哄,“开,快开呀!”
“我就说有猫腻嘛!”
“这简直就是赌神,怎么可能次次都能押对!”
骆虎对着赌博稍稍通一点,就见里面,田孟明和那荷官,已经不是单纯的猜大小了,而是猜点数。
这可就难了!
先是那荷官拼命的摇动手中的骰盅,就差把那手都摇下来了,脸上的肉都跟着来回的抖动。
直到过了好半天以后,这家伙才把那骰盅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田孟明澹澹的一笑,“十二点!”
那荷官脸上见汗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不得不掲开,紧跟着就是众人的。惊叹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桌上大概有一千多两银子吧,白花花的一大堆,全部被田孟明搂在了怀中。
此时的田孟明志得意满,骆虎一看他那桌上,刀早就回来了,不但把刀赢回来了,就连先前输出去的牛皮靴子也赢回来了。
旁边的那个红甲喇大汉,此时他的衣服也穿上了,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
可是田孟明似乎还意犹未尽,骆虎知道,再这样下去怕是有麻烦,连忙上去拽了他一把,“快走,见好就收吧!”
田孟明见骆虎的脸上有些不悦,马上把桌上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装进自己的包袱里,把刀给了那红甲喇大汉,刚要离开,忽然有人一把拽住了他。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儿,被一只青黑色的手,牢牢的抓住,竟然难以挣脱。
抬起头来再看,那个荷官已经站在了旁边,对面这个人,穿着一身青黑色长衫,头上系着四方平定巾。
居然是汉人,还没有剃发,这实在是让人诧异。
“小老弟,手腕儿不错嘛,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骆虎就见此人,分明就是个汉人,而且眼睛极其的亮,炯炯有神,更为关键的是,这家伙手上骨节粗大,手指青黑变色。
而且这家伙的两只耳朵,紧紧地贴在脑后,额头突出,他知道这是遇上劲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