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虎被硬生生地留到了紫禁城中。
他太想给熊廷弼出去报个信了,可是自己已经不能出去了。
因为皇帝已经下令,不允许骆家儿郎走出紫禁城一步,一时间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很苦恼。
白天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大受打击,他知道,魏忠贤很快就要发动反击了,而杨莲的官声很好,就他本人来讲,根本没有任何道德上的瑕疵可以利用。
但是他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而这熊廷弼的事情一定会让魏忠贤来做文章,用以攻击东林党人。
这一刻骆虎烦了,此时此地,他不知道到底谁才算是无辜。
你能说熊廷弼完全就是无辜的吗?
的确,他是辽东经略在他的任期之内,广宁城失陷,这也便罢了,把关外的土地尽数丢给了努尔哈赤,这道愚蠢的命令,毕竟就是他下的。
可是在当时来讲那种情形之下,似乎也只有这样是唯一的选择。
要是努尔哈赤真的赶到山海关也就好了,至少从另外一个侧面证明了,熊廷弼是对的。
当时辽东的局势已经完全崩溃了。广宁城距离山海关也就五百多里地。
广宁一下,山海关以外的土地根本就无险可守,又能让熊廷弼怎么选择?
那种情形之下,似乎只有逃跑才是对的,只要守住了山海关,大明就不会亡。
至少努尔哈赤的军队不会越过山海关,局势就算在崩乱,也只限于关外辽东,对于京城是无碍的。
当时的局势让人难以选择,或许熊廷弼是对的。
此时人人都看在努尔哈赤没有打来的情形下,才说出熊廷弼丧城失地,擅自退兵,将关外的土地尽数留给了女真人。
事后诸葛亮人人都会当,在当时,努尔哈赤彻底解决了王化贞所带来的六万大军以后,谁会知道努尔哈赤居然会停步不前。
更何况已经有了证据,王化贞正在和女真人通敌,想尽一切办法搞倒熊廷弼。
他不由得拍到自己脑袋,为什么没把那封信带回来?
可惜那封信已经彻底没了,要不然他就有机会证明王化贞确实是通敌想要谋害熊廷弼,而今就算自己满身是嘴也无法解释的清。
想到这里骆虎都感觉到自己的脑仁儿都疼,尽管心急如焚,却有心无力。
骆虎被安排在了乾清宫的值房里,按照上下级的关系,骆虎怎么着也得给魏忠贤行个礼,此时的魏忠贤根本理也不想理他。
骆虎明白已经是图穷匕见,自己已经和阉党彻底分裂了。
夜已深,他在值房里睡不着觉。
一闭眼就想起在辽东的日日夜夜,他知道此时此刻怕是已经保不住熊廷弼了。
杨莲的奏疏一经参奏,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忙碌。
此时此刻,东林党人也知晓了杨连奏书中的内容,人人都知道,只凭着这道奏书,只怕是难以扳倒魏忠贤。
东林党人正在继杨莲之后又开始对魏忠贤发起了一波弹劾。
可是这一切已经迟了。
魏忠贤的东厂得天独厚,桉发之后马上就派人吧,总体你从北镇抚司的招语当中捞了出来关,押到东厂场位胡同里。
东厂有自己的监狱,而且远比北镇抚司监狱更要残酷。
此时的熊廷弼也大概知道了自己所要面临的命运,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没有了一点点傲气。
整个人被押在囚车之上,有东厂的番子,先押往了东厂胡同,由魏忠贤亲自主审。
熊廷弼一下来就四处寻找骆虎的身影,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找见骆虎到底在哪里站着此时魏忠贤笑呢,对他冷冷的说道:“你还好意思去找他!”
熊廷弼听他这话一问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十分诧异的说道:“魏公公,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谁呢?”
“我猜你一定是想找骆家儿郎,咱家猜的对还是不对?”
熊廷你看见,魏忠贤居然会未卜先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他脸上一下子就变得苍白无比。
他就不由得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魏公公,这一次来京城,我上下打点,实不相瞒,家产已经掏空了,难道李公公没和你说吗?”
“李公公,咱家怎么没听说过呢?”
魏忠贤懒懒的笑道。
熊廷弼一下子有些愣了,急忙反应过来,颤声对魏忠贤说道:“魏公公我千真万确是许了你的银子了,就托李公公给你的!”
“哦,你让咱家好好想一想,对了,你该不会指的是他吧?”
随后魏忠贤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几个番子,便回了牢房,拖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熊廷弼一看就愣了,眼见这人虽然打的血肉模湖,可是他也依稀辨认出来,就是李公公他一下子有些吃惊:“魏公公您这是……”
此时的李公公,被一盆凉水浇醒,他见面前是魏忠贤,扑通一声趴倒在地,“老祖宗,孩儿我错了,是我吃里扒外……”
熊廷弼并不明白,这李公公为什么会遭到魏忠贤的毒打一脸蒙圈儿。
就见魏忠贤用阴森的眼神看向了他,发出阵阵冷笑,笑的熊廷弼都感觉到心中发毛。
知道过了好半天熊廷弼才意识到事情发生的重要性。
“熊经略,我问你,咱家和你有仇吗?”
“没有呀,怎么了?”
熊廷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魏忠贤这样问,紧跟着魏忠贤笑了,笑说了声:“好,那咱家再问你,可知道东林党人对我早已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回禀给公公,略有耳闻!”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托我,而是直接拖的是汪文言,更可笑的是刚开始我居然都不知道,如果要不是这小李子自己说漏了嘴,我都不敢相信,老子居然是替东林党人办事,办就办吧,可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你上乘师弟,皇帝饶不了,你都很难说,能不能办得下来全在于皇帝的一念之间,怕不是你心里打的小九九,如果办不下来就联合汪文言,说我吞了你们的银两,我才得你多少银子啊,居然把刀就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合着你里外里都是装好人,你们都能装好人,就只有我干脏事,让皇上一旦知道,挨打受骂的也只有我,办不成怕不是,你们就会联合参我一本子,合着我就是那缰绳上套着的驴,必须就得按你们的剧本来,你们倒是真不厚道啊!”
魏忠贤这番话一说出马上就让熊廷弼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的确他自己心中就是打的这样的小九九。
因为满朝文武之中,并没有人敢愿意接他这个请求。
也只有魏忠贤能够在皇上面前说话管用,虽然骆虎带给自己皇上,并不愿意杀他,这让他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是自己难道就这么被贬为庶人,永生不得录用吗?
熊廷弼自然是不甘心,他只想回到兵部,左右侍郎是指望不上了,当上一个给事中,了此残生也就罢了。
也就是自己仅仅多了这么一步要求,他点一下子拿出四万两黄金,希望能够通过汪文言,通过东林党人的手,想尽一切办法搭上魏忠贤那条线。
任谁也知道魏忠贤贪财好色,什么钱也敢收,这么一来,只要魏忠贤能在皇上面前为自己求情,事情如果办成,那当然皆大欢喜。
办不成也无所谓,对于熊廷弼来讲,反正是汪文言收了自己的钱,他大小也得给谋一个肥缺的位置。
而对于汪文言来讲,自己作为东林党的党魁,完全可以通过这件事情,牢牢控制住魏忠贤。
这就是一个把柄,好比是一把大剑,时刻的悬在魏忠贤的脑袋上。
如此一来,阉党也得给东林党一点面子朝中的一些紧要的位置,就先得紧着东林党人。
如此一来,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熊廷弼能够得上一个好位置,汪文言能够通过这件事情,牢牢控制住阉党。
这个这对于双方都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于汪文言来讲,能够控制住烟档,牵扯住魏忠贤,又不用自己出一两银子,还有大笔的银子可捞,何乐而不为?
怪就怪在整件事情上最薄弱的环节居然就是魏忠贤的干孙子,李公公。
此人从来也不喝酒,贸然发这么一笔横财,真的是就是乐极生悲,顺嘴就把这事儿透露出来了。
也直到现在魏忠贤才知道自己被汪文言当猴耍,被东林党的一帮干将,搞得他是团团转。
真的就好像是累傻小子一般,事情不算大,却侮辱性极强。
魏忠贤笑了:“杂家问你,你到底给那汪文言多少两银子?”
“回禀公公一共四万两黄金啊,怎么啦?”
魏忠贤听到这里,不由得仰头大笑,“咱家这辈子,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咱家是不怎么认识字,可羞耻两个字还是认识的,你知道这孙子给了我多少两银子吗?”
熊廷弼根本没有想到,汪文言还有,这条线上所有的官员,而他们的胃口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大。
也正因为如此,他几乎给这每一个经办人将近三千两银子的银票。
他便脱口而出:“至少也得给你三万两黄金以上!”
“没那么多,这孙子就给了我三万两银子,熊经略,我这办事的人你才给我这么多,我就已经忙前忙后屁颠儿屁颠儿的了,谁更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