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战乱仍在持续之中,骆虎率着朱家臣,还有田孟明一行人等悉数回到了京城。
阔别两月,到了京城已近年关,京城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冷风如刀,天地肃杀一片。
京城的街道上人迹寥寥,天空始终是灰暗暗阴沉一片让人的心情十分的压抑。
比这更压抑的则是天启皇帝的心情。
这一次骆虎回京以后,把李永芳在京城各部已经派遣了许多的间谍,这样的事实告给了天启皇帝。
而且一再向他表明,努尔哈赤十分反感熊廷弼的存在。
可是天启皇帝刚刚继位,虽然听到骆虎对他这样禀报,可是对这位熊经略,还是起了一些疑心。
乾清宫内,上好的银丝炭在白银铜盆中,滋滋的燃烧,暖阁内温暖如春,暖阁外则是北风呼啸。
天启皇帝脸色犹疑,他回头看了看御桉上的那如山的奏折,感到很苦恼,转过脸来对骆虎讲,“你说努尔哈赤派细作潜伏在京城六部当中,可是你看一看这玉桉之上的奏折,几乎是每一本都是参熊经略的,你能说他们都是细作吗?”
这话问得骆虎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组织好语言,继续为熊廷弼辩护:“万岁爷,熊经略绝对不是庸才,如若不然,万历皇爷也不会一直放心用他!”
“这件事情朕知道,皇爷爷就说过,当时杨镐和熊延弼,这两个人选他他踌躇了好半天,两个人的优缺点非常的明显,杨镐倒是能打仗,并不善于经营,偏偏这熊延弼跟他反了一个个儿,萨尔浒之战后,杨丧师辱国,为了经营好辽东,万历皇爷才选择了熊廷弼,可是你应该知道,辽东之势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必须毕其功而于一役,彻底了结辽东之事,不然我们大明的财政真的是吃不消!”
这么长一番话,可以说天启皇帝对谁也没讲起,今天对骆虎全部讲清楚了。
也直到这时骆虎才完全明白,熊廷弼的去职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原来这天启皇帝年轻气盛,他只是单方面的认为,辽东在熊廷弼的经营下都已经快三年了,每年花费国库银两甚多。
此时的辽东已经成了大明的吞金兽,沉重的财政负担不得不让天启皇帝另辟蹊径。
本来自打万历三十年以来,一方面连年欠收,另外一方面万历皇爷在后期动不动赏给宗蕃上百万两银子。
几分内外折腾下来,再加上萨尔浒之败,几乎是把大明的那点儿家底儿都快掏光了。
天启皇帝不能不考虑再次发动一场战争,快速的解决辽东的事情。
可是骆虎一听,毕其功而于一役的这句话,这是多么的耳熟啊,萨尔浒之战前,万历皇帝不也这么说吗?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前途,忙跪在天启皇帝面前压低声音,尽力劝他:“万岁爷,想当初万历皇爷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啊,萨尔浒之败,前车之鉴,不可不慎之又慎……”
“不会的,骆家儿郎,这一次朕找到了一个英才,您来瞧瞧,这是袁应泰的奏章,他主张以辽人守辽土!”
天启皇帝一开口,骆虎就明白他想说什么,立刻反驳:“万岁爷有关于辽人守辽土,这完全是从前的说词,熊经略已经说过了,这压根就不靠谱,辽人就靠不住,只能客兵守辽土,不然让这些撩人一旦做大,又会重演李成梁之祸!”
可是此时的天启皇帝已经被袁应泰的奏章当中所描绘的美景完全迷惑了,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他见骆虎一再的向他劝戒,脸上有些不悦,十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已经是你的职责之外的事情了,朕意已决,你早些回家休息吧!”
骆虎听了这话,十分的无奈,眼见大错将要铸成,却无能为力。
他只好暗自退下,一想到那些东林党人真是着实的可恶,想必这原因态一定又是东林党人所推荐。
可是此时他又能说什么呢?
刚一出乾清宫大殿,忽然就见到远处,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正徐徐走来。
骆虎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这正是大名鼎鼎的奉圣夫人,也是天启皇帝的乳母客氏。
他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单膝点地跪下行礼:“卑职,锦衣卫从四品佥事,骆虎拜见,奉圣夫人!”
“哦,你就是骆家儿郎啊!”
客氏本来没有注意到他,见他长得如此英武,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用一方素白的松江棉手绢,掩住了嘴,娇声道。
此时的客氏也已经快五十岁了,却依然还是风韵犹存,白皙的脸上涂着一点点胭脂,皱纹很少,显得年轻了好多。
骆虎心想,怪不得这魏朝和魏忠贤都喜欢这个老女人,这家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你要说他不过才二三十岁,估计也有人信。
他心中这样想,脸上却没表,露出些什么脸上显得极其的恭敬。
反倒是这个客氏,围着这个骆虎转个不停,心中十分的雀跃几次就想拿手绢儿,在骆虎的眼前摆来摆去,一股浓浓的脂粉香味,呛得骆虎直咳嗽。
这倒是把客氏夫人逗得嘿嘿直笑,可他这么一笑,脸上那抹的厚厚的白粉,便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渣。
也直到这时骆虎才明白,原来这客氏脸上的皱纹少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他都用这厚厚的白粉把这皱纹都填平了。
“骆家儿郎我可听说过你听说你十分骁勇,你轻功卓越,哀家倒是想见识一下!”
其实以客氏夫人的身份是不能自称哀家的,因为他并非皇后,也并非妃嫔,身份和十分尴尬的很。
你要说她真实的身份也就是一个乳娘。
骆虎明白,朱由校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条实在是太过宽厚有些,尤其是对自己身边的人更是宽厚的,没有边际。
他听客氏夫人这么要求,便对他讲,“夫人您可以随意测试我!”
正巧这个时候,客氏夫人手下的两个小宫女正在那里踢毽子,忽然有一个人不小心把这儿毽子踢到了高高的将军树上。
偏偏这键子挂在这高高的将军树上不上也不下,就挂在树枝上,任凭众人用竹竿怎么捅也捅不下来。
客氏夫人见状,便对骆虎讲道,“这样吧,只要你能把那毽子摘下来,我便有一个赏赐给你。”
骆虎听了这话便满口答应,只见他一个箭步翻身上树,人在半空中左脚踩右脚,根本不借用任何外力。
这是轻功提纵术,此时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一下子身形又向上拔高了两丈多高。
可这树也非常的高,距离那毽子还有一箭之地,就见骆虎再一次右脚踩左脚,身形又向上爬高了将近三丈多高。
一个翻身将毽子扫落下来,拿在手中,跳落下来时,居然落地无声,连踉跄也不踉跄一下,就如一根钉子一般扎在了地上。
就亮了这么一招,看得客氏夫人目瞪口呆站在那里大张着嘴都说不出话来,直到过了好久,才兴奋的鼓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鼓掌,手都快拍红了。
“骆家儿郎真是名不虚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夫人谬赞了,这只不过是凋虫小技尔,上不得台面!”
骆虎有意这么显摆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知道魏朝和魏忠贤都喜欢这个女人。
眼前这个奉圣夫人是解决一切事情的开端,他不能不讨好。
“哟,如果这都能称得上是凋虫小技的话,那你的功夫一定是深不可测了!”
奉圣夫人听了他这话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说这话到底是自谦,还确实就是真的。
而骆虎也在偷眼观瞧这个奉圣夫人,就觉得她心性简单,并没有传说当中,有蛇蝎一般的心计,也并不是不可靠近,气势凌人。
可他又转念一想,毕竟人心隔肚皮,也许这都是奉圣夫人装出来的表面样子。
偏在这时,从内廷出来一个老太监,不是魏朝还能有谁?
就见他急匆匆的来到了奉圣夫人的身边,疾言厉色道:“你怎么来了这里?这可是外朝!”
他那说话的口气,宛如奉圣夫人的夫君一般演员把奉圣夫人看成了自己的内人。
然而这客氏就显露出她的性格了,就见他眉头一皱,神色显得十分不耐烦,呛白了魏朝几句。
“笑话,哀家想去哪里去哪里,再说了我去哪里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从这简单的话语骆虎就能够听得出来,显然这客氏对于魏朝,只不过是慑于其威压,互相之间给个面子,不愿意撕破脸皮。
究其内心来讲,奉圣夫人肯定是不会喜欢魏朝的。
骆虎只听了她这么一句话,心里立刻就有了谱。
而那魏朝,如同让奉圣夫人给他来了一个烧鸡大窝脖,满面通红,却又不敢发作。
显然他的内心深处是真心喜欢客氏的,于是他便将全部的气撒到了骆虎头上。
“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四品佥事,如何在内朝逗留不去,你父亲刚离开不久,你还是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