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不行，太暗了，亮度不够。”

从hz前往sh的k8352列车，8号车厢，《春夏秋冬》剧组正在准备拍摄。拍摄内容是剧情开始的第一场戏，负担大学医学院开学之日，女主角蒋玲玲乘坐火车从老家赶往sh，这场戏的目的是突出女主性格，交代女主是一名来自华夏中部地区对外面世界非常好奇但很谨慎实在的女生。

剧情之所以不从校园开始，而是选择在前往学校的火车上，是因为火车站将是这部电影的一个重要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场景，剧情里每一次出现火车站，都是女主心理蜕变的时刻。

这样将场景与角色心理挂钩的设定，许多经典电影都有，最著名的应该是《乱世佳人》里女主角斯嘉丽每次心灵升华都是在日落时的一颗树下。国内电影也有，比如《无见道》里制作者们对蔡芹的《被遗忘地时光》的运用，每次这首歌响起，都是主角心理变化的重要时刻。电影制作者们这么安排，自然是为了进一步的强调深化。《春夏秋冬》里火车站或者是火车内的戏，虽然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但对于女主角的性格发展非常的重要。

为了尽可能的拍好第一场火车内的戏，李修平让刘振宇提前买了八趟从嘉兴南到sh虹桥的火车票，每一趟都是买一整座车厢的118个座位。幸好现在不是列车客运旺季，加上从嘉兴到sh这一段一般都是倒数第二站和终点站，空位极多，因此才能顺利的买到那么多的车票。

此外李修平在今天上午开了开机记者发布会后便群发了信息，让剧组工作人员白天好好休息，下午六点《春夏秋冬》剧组正式集合，晚上可能要工作到很晚。

就这样《春夏秋冬》剧组六点集合，然后全体人员乘坐高铁到嘉兴南站，再在嘉兴南站乘普通列车回sh，他们拍戏的场景便是普通列车车厢里面。

因为从嘉兴南站到sh虹桥乘坐普快一般是一小时左右，因此留给剧组真正拍摄的时间就很短了，为了节省时间，剧组员工们一上火车，立即搬出各种拍摄器械，然后各就其位，各司其职，迅速准备着，这其中最复杂的当然就是摄影机的调试。

李修平希望拍出来的影像画面极具真实感，是人们日常肉眼所看到的那种景象，他认为在这部普通的非动作非悬疑的青春电影里真实的画面更有代入感。现在的问题是女主角老家在hn，她乘坐火车赶到sh时已经是夜晚，火车上夜晚的灯光其实还是挺明亮的，但在摄影机的镜头里还是不够亮，拍摄时人物景象都不够清晰，为了增强亮度，剧组的灯光师就需要在一些隐蔽的地方放上剧组带的灯来增强环境背景光，考虑到拍摄时摄影机的移动，因此放灯的地方亦是非常讲究，需要灯光师和摄影师不断的协调，于是迈克尔.莱斯特和灯光师隔着人群用用英语喊来喊去。

李修平则拿着一支铅笔在笔记本上画着分镜头剧本，在他的绘画里有许多人物出现，这是因为这场戏是发生在火车车厢里的故事，所以镜头里必然会出现很多人，这将是一场群像戏。

好的群像戏一定是有趣的，有层次的，面面俱到的，但如何在保持趣味性的情况下突出主角就要考验编剧或者导演的功力了。

比较好的列子是《教父1》开头的结婚场面，非常好的例子是《高斯福德庄园》那场极致浮夸的宴会。李修平不需要像《教父1》或者《高斯福德庄园》一样突出多个角色，他只需凸显女主角，相对来说难度系数低了很多，但即便是这样，这一场普通的群像戏也是李修平和苏同迈克尔.莱斯特反复讨论后的决定。

拍电影绝对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说出完善的方案设计，而是需要创作者反复的推测讨论，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比如李修平现在要拍的第一场群像戏，首先是车厢里镜头画面趣味性的问题，华夏的普快列车一般都是两两相对的座位，也就是说一半的旅客向左，一半的旅客向右，如果不设定一个特别的事件，那么不管是如何运用镜头，必然有一半的旅客只能拍到后脑勺，这群活生生的人就成了特别的背景板，这样就显得乏味了。

为了让镜头更加生动，李修平安排了几乎华夏每一趟普快列车都有的铁饭碗列车推销员登场，此人带着一个新奇的玩具进入8号车厢，旅客全部望向他，这样就能拍下所有旅客的面容。

其次是车厢内层次感的问题，这里不仅仅是镜头的层次感，还有故事的层次感。

镜头的层次感是人物有高有低，有矮有胖，物件有红有绿，有大有小，有圆柱体有四方体，这样视觉上不会显得重复单一。为了体现多样化的富有层次的效果，剧组在招聘群演时，高矮胖瘦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找了一些，此外群演们的衣服水杯皮箱甚至是吃零食水果都特别设计的，就是为了让镜头里的车厢环境既真实又有趣。

故事的层次感是女主离乡进学，在她人生第一次的列车之旅中，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说方言的，有说普通话的，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上车，在不同的地方下车。在这个车厢里人与人就像水滴，有时汇聚在一起，有时分流向各方。

再到突出女主角性格，李修平的设计是列车推销员售卖的商品很有趣，是一朵塑料魔术花，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可以绽放可以收缩，还可以变成一把玩具小雨伞，很受车厢内小朋友和女性旅客的喜爱，女主角也很喜欢，但别人都掏钱买了，女主角却没有。

以上三点便是这场群像戏最核心的构思，演员方面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热巴了。

热巴有些紧张，她上火车后就一直在看剧本，当一切准备完毕可以拍摄时，热巴慌张的跑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结果把之前画好的妆给洗没了。被造型师指出来后，热巴焦急的要哭了，她向工作人员鞠躬道歉，向李修平说对不起。

李修平注意到热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他知道热巴现在可能需要鼓励，但他仅仅的点点头，没有去安慰热巴，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如果这样都需要安慰，那真是太脆弱了。

热巴回到座位，化好妆，随后开始排练，迈克尔.莱斯特对李修平笑道：“李，我的女神还没有进入状态，我觉得可以跟她说第一次排练我们不摄影，这样她或许会放松许多？”

“那你去说吧，但还是要摄影。”

“这当然了。”

迈克尔.莱斯特屁颠屁颠的跑去跟热巴说排练不摄影，热巴果然放松许多，不过她第一次演戏，在表情管理上还是非常弱，好奇微笑还好，当最后列车推销员问热巴为什么不买魔术花时，热巴应该是有不舍但坚定的表演，她只表现出了坚定，李修平和迈克尔.莱斯特看着就觉得非常突兀，转换不自然。

排练第一遍不行，那便来第二遍，结果第二遍效果还是不好，那便来第三遍，第四遍……

《春夏秋冬》剧组今晚第一趟从hz赶往sh的列车里，没有进行过一次正式的拍摄，全部都是在排练，排练了五遍热巴的表演效果还是很一般。

列车到sh站了，根据李修平迈克尔.莱斯特三人的讨论，会拍摄女主角出了列车到站外负担医学院接待处这一段，以此来表现人流中渺小的女主，进一步强调她的平凡与弱小。

热巴在火车厢内排练效果不好，出列车到站外这一段还是要接着排练。

热巴脸很烫，心跳很快，她知道自己表现不好，但还是依照剧本硬着头皮背起比她后背还大的旅行包随着群众演员往外走。

三分钟后，sh虹桥火车站外广场，李修平拍了拍手，“很好，大家出火车站这一段非常棒，热巴你也是，我们马上进行下一场的排练，女主角进火车站的这一段。”

火车站作为一个重要的象征场景，女主角自然也有进入火车站的剧情，所以可以接着排练。

热巴听到李修平敷衍的话觉得很崩溃，她正面表演都不好，背后表演反而很棒？这样的夸赞也太没诚意了吧？她望了眼李修平，低着头走了过去，“导演，我想跟你聊聊。”

李修平点点头，“我们去候车室那边。”

两分钟后，热巴坐在候车室蓝色的塑料椅子上，“导演，我觉得我演得不好。”

“我知道。”

“我该怎么做才能更好？”

李修平低下头，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热巴很不高兴，她跟李修平熟，也没顾虑这样问太直接。

“不好意思，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很荒诞，”李修平望向热巴，“272，这是我第一次指导电影，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懂不会的地方，不过我不说大家都不知道，你呢，第一次演戏，你在众目睽睽下表演，所以你的缺点就被放大了。你找我问解决办法，这一点我只能说一些俗烂的官方台词，比如要体验女主角心理，要放松之类的，但这些其实都是屁话，你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你的表情管理不行，如果你不是天才，那就得多练多演，没有捷径，我早就预料到了，别人说我的电影只需要花1000万，但我自己预算是三千万，多出来的两千万就是因为你。”

“因为我，两千万？”热巴瞪大演技不可思议的望着李修平，“这……这太多了吧。”

“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所以你要好好演。”

“导演，我一定努力。”热巴感激的望着李修平，认真的说道。

李修平低下头，随后一阵大笑，“272，刚刚我是说笑的，怎么可能因为你就要多出两千万，你别当真，之前排练就没开摄影机，我一直省着钱，不过你演不好，我还是要多出几万块车票钱，我也算付出很多咯，所以你要努力回报我。”

两千万到几万，这差距还是挺大了，热巴闷闷的望了眼李修平，随后转开头不说话。

“272，怎么啦？”

“我不是272，你才是272.”

“好，你怎么了？”

“我真心向你求救，你这样敷衍我。”

“所以呢……我要说一些严肃的话让你压力更大吗？我们这样朋友一样聊天不是更好吗？说不定你会被我的风趣幽默打动爱上我呢？那我不是赚大了。”

“咦……”热巴夸张的做了个嫌弃的动作，随后咯咯笑着跑开了，“你做梦吧。”

“哎，你好好演啊，不然多出来的车票钱从你片酬里扣。”

“小气鬼喝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