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这许久,祝茜冉总算是把心魔誓言立下了。
心魔誓言立下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祝茜冉就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无形的东西,仿佛是一层桎梏,它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就在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自己修为从此被禁止的、再也没有发展的未来。
从得到逆天的修炼资质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祝茜冉怎么都没有想到,那样好的修炼资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带来的,不是从此一飞冲天,而是永远的被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对一个人来说,得不到的不是最难熬,最难熬的是得到却失去了,而且还是彻底的失去。
要知道,祝茜冉原本的修炼资质虽然不好,但她却有足够的把握,自己可以晋升到筑基期,成为天元宗的内门弟子,那个时候她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入到金丹。
可现在呢?一切都毁了,她别说金丹了,现在开始,她连筑基期都不可能进入了。
可是,自己就该怨恨那一场奇遇吗?
可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她就不要那一场奇遇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哪怕现在再给祝茜冉一次机会,她也会选择还是要那样一场奇遇,让自己成为顶级的修炼天才。
只是,她再不会有离开天元宗的想法了,她一定会选择继续留在天元宗,因为天元宗不但是仙门之首,而且还有现世唯一的大乘期修为,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得到对方的另眼相看...
在立誓的时候,摆在祝茜冉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立誓与死亡。
与死亡相比,显然立誓的选择更好一些,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立誓,而且在立誓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
可现在立誓完毕,在没有再有生命安全的威胁之下,她内心的对比就变成了立誓前后自己原本应该达到的修为高度。
而这样的落差,越是想象,她的心中越是煎熬难受。
越是煎熬难受,她就越是忍不住去继续想象,而越是继续想象、越是继续难受,她就越是怨恨眼前的云裳还有天元宗。
而越是怨恨,情绪越深,她就越是难以控制自己,情绪失控的那一刻,她仿佛忘记了刚刚对云裳的忌惮,也忘记了先前的教训,咬着牙,在心魔誓言立完,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她就再次开口问云裳:"前辈,我已立誓,证明了我自己的清白,现在是不是该前辈兑现承诺,为我主持公道?!"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云裳在内,谁也没有想到祝茜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她这一句话,距离云裳上一句"我就是说话不算数,我就是要欺负你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弟子",可过去还没多长的时间。
天一掌门简直恨不得出手直接结果了祝茜冉的存在,毕竟现在的祝茜冉还算是归一派的弟子,她现在这般招惹挑衅云裳,对方很难不把这些都算到归一派的头上。
相对于大家大部分吃惊的反应,云裳是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化为了淡淡一笑:她大概是明白祝茜冉是怎么想的了。
"你说说你希望我要为你主持的公道有哪些?"云裳问道。
"我在天元宗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还有青羽然对我做的那些事。"祝茜冉就回答说道,"天元宗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云裳帮着确认了一下具体的信息:"你的意思是青羽然害得你惨死,幸亏你运气好,被筑蓝长老救下这件事?"
不知道为何,一股强烈的不详随即涌上了天一掌门的心头,但他还没有想好,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给他时间想问题,祝茜冉这边就已经笃定地应了云裳的问:"对!"
光是回答一个"对",似乎还有些让祝茜冉不尽兴,她又补充说道:"前辈先前说了只要我立誓就愿意相信我,这会儿不会..."
"说话算话"四个字即将要从祝茜冉的嘴里说出去的时候,一道似曾相识的画面,陡然在她的脑海里面流转,然后那四个字,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会如何?"云裳却是问道。
祝茜冉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希望前辈可以说话算数!"
虽然之前云裳也说了她偏不,可祝茜冉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真的就敢不管不顾,尤其这还是天元宗的授法大会。
在授法大会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只要流转出去了,天下的修真者会怎么看天元宗这个新的仙门之首,祝茜冉是真的不相信云裳会真的不在意。
"你这话说得,"云裳笑了笑,反问祝茜冉,"我且问你,我何曾答应了你立誓,我就会帮你主持公道了?"
祝茜冉:"..."
作为天元宗的前任掌门,祝茜冉实在是不敢相信如此不要脸的话,云裳竟然也可以如此从容地说出口来。
"前辈,你自己明明说了,只要我立誓,你就..."祝茜冉急了。
"我就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云裳接了祝茜冉的话。
祝茜冉:"..."
"难道我不是这样说的吗?"云裳反问祝茜冉。
祝茜冉:"..."
修士的记忆力都非常好,尤其两人的对话也才发生不久,现场便是刚纳气入体的炼气期弟子们,都能在这个时候完全还原先前两人的对话内容。
而祝茜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的话是问云裳只要自己立誓,云裳是否就会自此相信自己,为自己主持公道,可云裳回她的话,虽然也是说了立誓后愿意相信自己,但"主持公道"那一句话,却从未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过。
甚至在自己第二次进行强调的时候,她索性还说自己就要说话不算。
"相信你,跟帮讨回公道这是两码事。"云裳慢悠悠地说道,"再说了,你叛教在先,我不跟你计较已算是大肚能容,你竟然还妄想我帮你主持公道,岂不是过于可笑?"
论找借口、说理由,云裳那可是各种好手,而且她不但可以在数量上取胜,就是质量上,也是非常不错的,至少能让大部分的人都能理解她不出手的原因。
"而且,"云裳再说了一个更是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出来,"你现在是归一派的弟子,你也有自己的师父,你受了什么委屈,被冤枉了,那你也应该是找自己的师父跟掌门。让我帮你主持公道这是什么道理?"
祝茜冉:"..."
她觉得云裳若是再说下去,连她自己都要动摇了。
而就在这时候,因为绝望身子摇摇欲坠的祝茜冉,突然听到了一段有些陌生又有些耳熟的传音入密:"我知道你与青羽然之间,必然是你的问题更多,可心魔誓言已立,你的前途尽废了。现在对方又是如此霸道行事,你想不想出口气?"
"你是谁?"祝茜冉有些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是唯一可以帮你出气的人,而且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你唯一的机会,错过之后,以你现在的情况,你将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今日之后,别说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场面,自己只怕都是没有资格出现的了。
祝茜冉很明白对方所谓的"最后一次"的分量,于是她不再犹豫,而是问道:"我要怎么做。"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对方说道,"只需要坚持你刚刚的立誓内容是真的,不管何人问,如何逼迫,你都要一口咬定,这一点,你做得到吗?"
"我能!"祝茜冉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
"这个三长老,还打算做什么?"祝茜冉分辨不了传音入密给自己的人是谁,但下面的徐坡等人却是轻易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可是这个时候传音入密给祝茜冉,叮嘱她一定要咬死自己说的话,徐坡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三长老此举的用意是什么。
"只怕还是要找茬。"鬼修猜测说道。
"反正肯定不是好事,"小纸人很是不满,"他一定是在算计主人,怎么办?他竟然敢算计主人,我得提醒一下主人。"
看着关心则乱的小纸人,徐坡摇摇头,在它嘀咕着要想办法提醒云裳的时候,他先提醒了一下对方:"你别操心了,我们可以听见这传音入密,你的主人肯定也能听见,按照她的聪明程度,肯定早就想到应对办法了。"
小纸人恍然大悟:"好啊,主人那么厉害,我才不用担心呢。"
"对,你就好好地跟我们一起,准备好看好戏就行了。"
"好了,我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继续授法大会流程吧。"云裳自然是听到三长老与祝茜冉的"暗中勾通",不过她对此不甚在意,甚至连三长老的目的是什么,都懒得去推断,反正这些人落到了她的手里,谁也别想翻出花样。
而且,两人就在那边那种嘀咕,云裳也没什么耐心等待,干脆"抛砖引玉"吧。
"且慢!"而就在云裳话音刚落的时候,三长老果然就开口说话了。
一声且慢,让所有人的目光先后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显然大家都有些不太明白,都这样了,三长老还在挣扎什么。
不过,这所有人的眼神之中,唯独一人的目光有些发亮与欢喜,而这个人就是祝茜冉。
因为就在刚刚三长老那一声"且慢",让她陡然发现了刚刚跟自己传音入密的人到底是谁——那几乎是一样的音色,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也足够让祝茜冉分辨出来三长老的身份了。
"三长老还有什么高见吗?"云裳淡然地问三长老。
"没有高见,"三长老望着云裳,"只是有些意见,想要提一提。"
这样的说话内容,看上去似乎是比较委婉,但在这样的场合中,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正在开始蔓延起来。
"哦,"云裳说道,"让我猜一猜,是不是跟祝茜冉有关?"
"前辈既然一心想要祝茜冉立誓证明清白,她自己事先也是说了,希望可以通过立誓自证清白后,前辈可以帮她主持公道。可现在她既已做了,前辈却在这边取巧地说自己未曾答应,这样戏耍一个晚辈,未免过于有失风度吧?!如果前辈是仗着身份还有仙门之首的威风,那请恕晚辈第一个就没有办法接受。"
"可以啊,那就按照授法大会的规矩,咱们签下生死状吧。"云裳很是大度地说道,"哦,对了,你们可以全上。"
三长老:"..."
三长老多年以前也算是听说过关于重影掌门的一些风评,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在他的内心深处,对那些风评,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质疑的,毕竟他身边有太多传言与事实不符的案例。
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关于重影掌门的那些"传言",居然没有一个是假的,甚至,大概是这些年历练得更多了,他的脸皮比以前还更厚了:一个大乘期的修为,居然对几个化神期的人说可以全上,说得好像他自己吃亏了似的。
然而,但凡是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在绝对的境界压制面前,低了一个大境界的人,根本不是数量上去,就能战胜高境界的修士。
可以说,那跟送死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亏得云裳居然还能用他占便宜的语气说出来。
"虽然授法大会的规矩,要求仙门之首,必须是实力为尊,但在前辈的心目之中,难道仙门之首,只需要遵守这一点条件就可以了吗?"三长老沉着脸,掷地有声地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仙门之首与魔教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云裳正打算要说话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昊君掌门终于开口了:"师尊,他说得有道理。"
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