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动静了。”如兰说道。
跟原来那一世一样,从赵大人进宫开始,外面的“动静”其实就已经起来了。
不过能让如兰露出这样的神色,还专门来找云裳说的情况,应该只有云裳之前特意交代的“那个情况”发生了。
云裳看向如兰,一起跟出来的南宫瑾也望着如兰。
“左大少爷已经知道了,他先去了怡情轩一趟,听说公主真的回皇宫了,又去找了左大小姐,在左大小姐那边再度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叫了小厮,就去赵家了。”如兰将刚收到的消息,一一地说了出来。
云裳的计划并没有隐瞒自己身边这几个最亲近的丫鬟,所以如兰等人早就知道自家公主已经从最开始的对左殇景的盲目爱恋中“清醒”了。而在确定了这一事情之后,除非是当做左家人的面,她们还会尊敬地称呼左殇景一声“驸马”,像是这种只有云裳跟南宫瑾的情况下,叫一声“左大少爷”,已经是她们最大的修养了。
“他还敢去赵家?”南宫瑾听到这里,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传言流传的速度,在云裳的“暗中帮忙”之下,比原来那一世,可是快了一倍都不止。作为传言中的两个核心人物,这个时候左殇景去赵家,实在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况且,不说其他,就说避嫌,左殇景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看赵雪柔。
在南宫瑾的认知里,左殇景可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可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来,这一刻,南宫瑾算是真的有些明白左殇景对赵雪柔的喜欢了——都说关心则乱,左殇景现在这完全跟以往行径不符合的举动,只能证明赵雪柔在他心目之中的分量,确实很重。
云裳却对这个情况非常乐见的,毕竟她是一定会成全赵雪柔,让她嫁给左殇景。
这个时候,左殇景越是表现的对赵雪柔在乎,她到时候操作起来,才是更方便。
只可惜的是,如兰下一句就打破了云裳的期待。
如兰说道:“不过左大少爷最终没去赵家。”
“为什么?”都冲动地到了赵家了,还不进去,南宫瑾可不相信他会突然地冷静下来。
“应该是赵雪柔。”云裳推测道,“赵雪柔应该是安排了自己的人,在外面拦住左殇景了。”
如兰惊奇地看了一眼云裳,连连点头说道:“对,公主真厉害,确实是赵雪柔身边的丫鬟,她在铸前大街拦下了左大少爷,还将左大少爷给劝了回去。”
铸前大街,正是赵家府邸的隔街。
居然是在间隔一条街的情况下,就拦住了,云裳点点头,赵雪柔还真不愧是一个好的对手。
“左大少爷回去之后,”如兰继续说道,“左大小姐又出门了。”
云裳挑眉:“左殇景让左知琴去的?”
如兰点点头。
云裳啧啧有声:“还真是痴心。”
自己不方便去,就让左知琴去,可不是痴心一片吗?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说是左大小姐已经进到赵家去了。”
左知琴跟赵雪柔的关系原本就是不错的,她又是女子,这个时候去赵家,也算得上是理所应当。
不过,如果换了云裳是赵雪柔,这个时候,便是左知琴上门,她依旧会让身边的人拦了回去——这种时候,双方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云裳也大概能猜到赵雪柔为何没安排人拦截?她估计也想知道一下左家这边的情况。
“求娶为妾”的计策,是赵雪柔出的,但主要执行的人是左知琴跟陈嬷嬷两人。在云裳到了皇宫之后,陈嬷嬷就去了赵家,继而事情开始发酵,赵大人跟老太君随后也来了皇宫。可在整个过程中,左知琴跟赵雪柔都没见过面,这个时候,赵雪柔也需要知道一些周边的消息,见一见左知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要做什么?”南宫瑾问云裳。
不知不觉之间,南宫瑾已经隐隐地有些以云裳为主了。
云裳就回答了一个字:“等。”
“等?”南宫瑾露出了兴味的神色,“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安排了,”云裳说道,“接下来,我们就耐心地等着好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如兰问道。
“等到赵大人离宫吧。”南宫瑾帮着回答了。
接下来既然没什么安排了,那也就只有等赵大人出宫,开始“辟谣”。
“那公主你呢?”如兰又问道。
云裳早就想好了:“我,当然是要先一步回去。”
她要回左府,先去看看左殇景暴怒的嘴脸,还有将某些事情,给定下来。
“我也去。”这么精彩的画面,南宫瑾可不想错过,她对云裳说道,“你帮我易容。”
上一次,云裳易容去她府上,当时她就惊叹了她的易容技术,那真的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若不是她提前告诉了她,哪怕是云裳站在她面前,她都认不出来。
云裳早猜到南宫瑾想跟去了,当下就冲着对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什么意思?”南宫瑾却有些不理解她这手势。
云裳顿时反应过来,解释说道:“这是我跟别人学的,意思是没问题。”
南宫瑾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也学着云裳的手势,比了一个一模一样的“OK”出来。
两人再聊了一阵,去崇阳殿看了一次老太君,见她神色平稳,云裳就要离开。
“二公主。”就在云裳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一边伺候在老太君床上的赵大人给叫住了。
云裳看向赵大人。
赵大人说道:“微臣斗胆,求二公主一个恩典。”
伺候在云裳身侧的如兰顿时就露出了不渝的神色。
对如兰来说,赵雪柔胆敢算计自家公主,便是灭了赵家一门都死不足惜,现在自家公主还大人大量地让御医救治了老太君,又开恩让赵大人随伺在一边,对赵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这赵大人贪心不足,竟然还敢开口再跟公主求恩典。
云裳却是露出了兴味的神色,“赵大人,你说。”
赵大人先是磕头,才说道:“家母身体不适,不方便在皇宫叨扰,希望二公主可以安排下,让人将家母先送回府去,微臣感激不尽。”
云裳楞了一下,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赵大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所以这是投诚的诚意吗?
为了避免自己理解错误,云裳开口提醒赵大人:“赵大人,你可知道老太君刚服下药,一时半会,可是醒不过来的。”
老太君醒不过来,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即便是她先回去了赵府,也不可能给赵家的人,传递任何的消息。反而,她这副大病的模样,结合她入宫的目的,只会让那传言,甚嚣尘上。
赵大人的这一招,对赵家来说,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赵大人却是一派冷静淡然的样子:“微臣知晓,院判大人已经提前告知了,还请二公主给微臣这个恩典,让家母回家可回家休息,成全微臣一片孝心。”
知道,却依旧坚持要将老太君给送回去,虽然赵大人口口声声地说着这是他的一片孝心,但云裳更知道,这是赵大人对自己投诚的诚意表现。
对赵大人这样的老狐狸来说,他不可能想不到将昏迷中的老太君这个时候送回去的弊端,尤其还是他在知道老太君短时间之内醒不过来,不可能“通风报信”的前提下,可他还是依旧请求将老太君给送回去,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赵大人是在向云裳投诚——他在用赵家眼前利益的“损失”来“止损”赵家的未来利益。
对于赵大人会弄出这么一出来,实在是有些出乎了云裳的意料之外,不过老狐狸还真不愧是老狐狸,他想要这一招,挽回一些云裳的心,云裳自己虽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如此,她也的确“消气”了不少。
至少,如果说之前她打算在皇上惩戒赵家的时候,“袖手旁观”,那么现在,如果皇上的惩戒波及到了大房这一代,尤其是赵家大郎的时候,她应该会选择站出来,帮着说话了。
云裳就这么望着赵大人,赵大人也无声地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陡然,云裳笑了,她说道:“好。”
这一声“好”,既是云裳让步的证明,也是云裳承诺与赵大人的约定。
于是,出宫之前,云裳特意帮着安排了一下,老太君的出宫事宜。
等到只有几人的时候,如兰才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公主,为何要帮赵大人?”
云裳看向如兰:“你难道没发现,这其实是赵大人在帮我们吗?”
如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倒是一边老神在在的南宫瑾帮着如兰解开了困惑。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南宫瑾自己也没看明白赵大人这是个什么意思,直到云裳问出关键的那一句——“便是老太君现在回去,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她才陡然明白了赵大人此举的意义所在。
解释清楚之后,如兰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冲着南宫瑾与云裳无比崇拜地说道:“大公主跟公主,真的是好生聪明,便是再给奴婢十个脑袋,只怕都想不到这些。”
南宫瑾摇摇头:“我可没你家公主聪明。”
云裳可是一开始就反应了过来的。
说着,南宫瑾看向云裳,神色中有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意思,“你这脑袋,以前可没发现这么聪明啊。”
云裳知道自己最近的这些表现,让南宫瑾对她起了疑心,这话,已经是很明显的试探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也是怪自己太不低调了,在南宫瑾面前表现出来的才智谋略,确实是透出了处处高人一等的城府。
不过那又怎么样了,她就是南宫凤本人,不管南宫瑾再怎么怀疑自己,她的试探都只能证明她就是南宫凤。
“那是,”云裳露出了骄傲的神色,一派自豪地接下了南宫瑾夸奖的话,“我不是说了,玩心计,我不输给任何人。以前,是我不愿意,也懒得去;现在,赵雪柔竟然敢招惹我,我可不得让她体会一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南宫瑾笑了一下,似乎是突然之间想起了某件事,她突然说道:“说到这个事情,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你差点被石头砸到脚的事情吗?”
云裳:“……”
刚说南宫瑾怀疑自己的身份了,没想到试探,会来得这么快。
“没有吧?”云裳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作为人修顶峰期的修士,云裳的识海里可是装着关于南宫凤这一辈子经历过的全部事,关于南宫瑾所谓的御花园被石头砸中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南宫瑾的试探,却没到此结束,她继续说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不是被石头砸中,而是崴脚?”
云裳:“……”
老实说,云裳真的很想吐槽一下南宫瑾这试探的法子,南宫凤幼时确实是崴脚过,但问题那是五六岁时候发生的事情。南宫瑾大南宫凤一岁多,那时候已然记事,记得这事情很正常,可南宫凤还小啊,也得亏现在站在南宫瑾面前的人是云裳,若是换了真正的南宫凤,只怕面对南宫瑾的这一番试探,根本都回答不出来。
“崴脚这个我记得,当时可疼可疼了。”云裳装作回忆的样子,说道,“不过,我怎么记得不是在御花园崴脚的,好像是在、是在……恩、有些记不清楚了,但应该不是在御花园。”
试探的内容有真有假,才是试探的最高境界,现在的南宫瑾就是这么真假参半地在试探云裳。
而证明自己的最高境界,也不是全部都能一一地回答出正确答案,而是一部分精准,一部分模糊,这才更符合五六岁小孩子的情况——云裳便是这样,尽管所有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她还能说出一些只怕连南宫瑾自己都记不到的细节,不过她还是选择了一半精准一半模糊。
她这个答案一说出,云裳也观察到了南宫瑾脸上的疑云,消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