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自己问成了哑巴的两个人,云裳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该伶牙俐齿的吗?”
“你们回答呀,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并不知道其中真相的左知琴开口催促月娥跟紫鹃。
从她的角度来看,这当真是最好回答的问题了。
“奴婢、奴婢……”紫鹃越想,额头上的冷汗越是爬得汹涌,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这一脸心虚害怕的样子,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了。
这其实已经不用她再说什么了。
左知琴惊于紫鹃的表现,喝问道:“让你回答,没听见吗?”
紫鹃被左知琴的喝问,吓得整个人一个哆嗦,猛然匍匐在地,“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左知琴没想到自己的一声喝问,就将紫鹃给吓成了这样,她一愣之下,猛然间转向月娥,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月娥抖如筛糠。
如果说云裳问自己的时候,月娥的心中还保存了那么一点点的侥幸,那么在云裳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紫鹃之后,月娥就知道,她猜测的那个可能性成真了:公主真的知道自己没有参与过搜查房间!
月娥确实是没参与搜查过房间的行动。
一开始,当紫鹃提出要搜查房间的时候,她就开始在避嫌了。
接着紫鹃、如芷等人都去搜查房间了,她也跟在云裳的身边伺候,表明自己完全中立的立场。
再接着,当紫鹃从如兰的房间里搜出了翡翠黄金对钗,两人对峙开始,她也是跟在了云裳的身侧。
最后再到如芷奉命搜查,她也一直都在院子里。
从头到尾,她其实都没有去搜查过。
但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自己的搜查房间才发现了玉镯的话。
在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月娥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没去搜查过房间,会不会有被戳穿的可能性:毕竟云裳身边跟着伺候的丫鬟实在是太多了,从搜查开始,大家进进出出的,连月娥都不知道哪些人去搜查过,她也就坚信没人知道自己没去过。
而且她背后那人,还曾特意强调过,如果搜查这事闹大了,那么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南宫凤知道,她从未去搜查过任何人的房间。
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一直呆在距离云裳不远的地方。
可她没想到,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云裳竟然知道?!
她竟然知道!
这一刻,月娥终于明白了,为何一开始自己在说出自己是在如兰的房间发现了这玉镯的时候,云裳为何就开始那般地肯定她说谎了,而又是为何紫鹃开口帮自己说话之后,她更加肯定两人都说谎了。
左知琴给月娥跟紫鹃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的,她心中的不安随着两人的表现,越扩越大,情绪有些崩溃,忍不住一脚踢在了月娥的背上,狠狠地逼问:“我让你说话!”
左知琴这一脚可是踢得相当狠,月娥一声闷声哼痛,整个人痛得缩住了一团。
“你到底说不说!”左知琴此刻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奴婢、奴婢……”许是疼痛给了月娥灵感,让她福至心灵地抓到了最后一丝希冀,她突然说道,“奴婢是跟着紫鹃一起检查的……”
“你胡说!”如兰立马就戳穿了她的谎话,“紫鹃去搜查房间的时候,你分明待在公主身边,我可以作证。”
月娥争锋相对:“你有什么资格作证?你自己偷窃了东西,现在发现可以栽赃给我,自然跳出来说是我的问题。”
“那本宫呢?”云裳冷冷地望着月娥。
云裳的这一句反问,无异于板上钉钉地告诉了月娥,她是真的知道她没去搜查过房间。
这样的情况,换了其他的人可能就绝望了,但从绝望中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丝希望的月娥,却在这一刻,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既视感,略带着犹疑的眼神,也慢慢地坚定了起来。
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虽然是不利的,但月娥看来,这情况却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先前她并不知道云裳为何那般笃定自己说谎了,而现在她知道原因了。
很多的事情,在不知道原因的时候,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稀里糊涂地犯错,而现在一旦知道原因了,那么自然而然地就可以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了。
“紫鹃刚出去的时候,奴婢确实是在屋里伺候公主,但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奴婢后面就跟着一起去搜查了一阵。”月娥坚定地说道,“想必公主是一开始看到奴婢在,后面也看到奴婢在,就以为奴婢一直都在,其实奴婢中间离开过一小段时间的。”
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除非是时间倒流,否则的话,月娥相信,只要自己坚持自己离开过,去搜查过房间,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云裳凉凉地问道:“这么说,还倒是本宫冤枉你了?”
“公主贵人事忙,奴婢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公主看不到奴婢,也是正常的。况且,奴婢也就离开了一笑会儿,公主未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你说谎!”如兰再一次愤怒地说道,“你分明一直都伺候在公主的身边,哪里去搜查过房间?”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反应过来的左知琴加入到了对话中,“现在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你。”
如兰问道:“大小姐如此偏帮月娥,奴婢倒是烦请大小姐帮着奴婢问一声,既然月娥姐姐口口声声去搜查过奴婢的房间,那么请她形容一下奴婢的房间,是什么样的吧?”
此言一出,左知琴愣住了,云裳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
“月娥,你说。”左知琴让月娥回答如兰的话。
下人的房间,其实规格都是一样的,但作为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如兰等人享有一定的特权,可以对自己的房间进行改造。月娥曾经去过如兰的房间,对她的房间还是有大概的印象,但这种时候,如兰却提出要她描述自己的房间,月娥便知道,只怕是如兰的房间,跟自己之前去过的时候不大一样了。
“奴婢一连查了好几个房间,现在记得有点乱……”月娥说道。
“月娥姐姐这话,可是有点好笑了,刚才不还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自己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连查了好几个房间?”如兰针锋相对地指出月娥话里的漏洞。
“忙起来的时候,自然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既然如此,”如兰立马就打断了她的话,“屋子记不清楚了无所谓,月娥姐姐总该记得你所谓的从我房间里找到的玉镯,是在屋里哪一个方向的哪一个地方发现的吧?”顿了一顿,如兰补充了一句,“奴婢记得前不久月娥姐姐来过奴婢的房间,奴婢这里就好心地提点一下月娥姐姐,奴婢前几日心血来潮,刚好重新搬整过屋子,院子里的好几个姐妹还过来帮过奴婢。月娥姐姐,你回忆的时候,可得想清楚了,别说成了是奴婢之前的屋子。”
月娥:“……”
这一刻,月娥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小瞧了如兰。
可这些时候,再后悔都没用,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咬着牙也得继续走下去。
“是在一个角落的柜子里。”事到如今,月娥只能按照一般房间都有的情况去猜测,可当她说出这句话,发现如兰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所幸,如兰得意得太早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呢,于是,她续道,“但奴婢记得也不是很肯定,请公主跟大小姐谅解,奴婢的记忆力一向都是姐妹当中最差的,有的时候,前后脚的功夫,有些事情都会记错。”
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大概就是现在月娥这种情况了。
“既然是这样,那怎么月娥姐姐就能肯定是在奴婢的房间搜出来的,为什么不能是你又记错了?”
“就这一点,奴婢非常肯定没有记错。而且,”月娥看向一直匍匐在地上,已经许久没再说话的紫鹃,“就算是奴婢记错了,紫鹃也可以帮奴婢作证,她知道那是你的房间。”
紫鹃已经站出来说了,她亲眼看到她发现了玉镯,她就已经逃不开跟她一样的命运了,而相比自己,紫鹃可是真正去过了如兰房间的人,那么,只需要紫鹃这时候支持自己,这一切就可以圆上了。
所以,月娥在这个时候点出紫鹃,既是在帮自己,也是在帮她。
她望着紫鹃,等着她开口,让如兰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至于,紫鹃会不会不帮自己,月娥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她们现在是一体的,紫鹃帮她就是等于帮自己,她不可能不帮自己。
“好啊,那紫鹃你来说说吧。”云裳又看向紫鹃,“你是怎么遇到月娥的,而她又是在哪里翻出了本宫的玉镯。”
“奴、奴婢……”紫鹃保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颤抖的声音闷闷地传递了出来。
“快点!”左知琴失去了耐心,大声地呵斥。
紫鹃被左知琴这一声吼,整个人吓得一个哆嗦,她原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在这一刻脑海突然的一片空白。
“说话!”偏偏又在这时候,云裳催促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给本宫说清楚,但凡有一句假话,本宫就要你全家陪葬。”
“全家陪葬”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剑,一下刺穿了紫鹃的心,。
恐惧、无助、害怕、茫然……所有的情绪,如一只只手,紧紧地攥住了紫鹃的心,越攥越紧,让紫鹃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开始呼吸,本就空白的脑海里,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是哑巴了吗?”左知琴催促了一声后,见紫鹃还是不说话,顿时语气越发的恼怒。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紫鹃被逼到了极致,她连“奴婢”的自称都忘记了。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云裳看出了紫鹃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她进一步开始施压,“翡翠黄金对钗是你从如兰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在房间里,你到底有没有遇到月娥?是在什么时候遇到的?她是在哪里发现的玉镯?你们一起搜查了几个房间?身边有哪些人是一起的?你现在给本宫想清楚了回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紫鹃还在不断地喃喃,重复自己不知道。
“要么遇到月娥,要么就是没遇到,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再说不知道,就是蓄意欺瞒本公主,紫鹃,你可知罪?”
连连重压之下,人最常见的反应就是说不知道,可现在连唯一的退路“不知道”,云裳都彻底地给紫鹃掐死了。
“我说我说,求公主饶命,奴婢没有遇到过月娥,”紫鹃的情绪终于全面崩溃,她一边不断地磕头,一边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内容都说了出来,“搜查房间的时候,她没有来,跟着奴婢一起搜查房间的人,是如芷、青竹、韵文、茜雪……”
接着,一长串名字从紫鹃的嘴里说了出来,每一个都对上了云裳知道的去搜查过房间的人。
而等她说完了所有去的人的名字,却独独没有月娥。
“月娥呢?你之前不是发誓说你看到了她吗?”云裳冷声反问。
“奴婢没有看到,奴婢是胡说八道的,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啊……”
“但月娥说你可以作证,你看到她了?”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看到她,奴婢可以发誓。”
“你觉得现在本宫还会相信你的发誓吗?”
“奴、奴婢,”紫鹃惊慌地眼睛四处乱看,她慌急地想要找到一个证明自己的办法,这时候她突然看到了跪在自己身侧的青竹,福至心灵,大声地说道,“公主,青竹韵文茜雪她们可以证明,她们一直跟着奴婢搜查房间,她们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