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直到次日清晨鸡打鸣,方南便从被褥里爬起来,事实上,他昨晚整整一夜都没睡着,心底仍惦记着棺材的事情。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陈庆国也从被褥里挣脱出来,穿上那双尽是泥土痕迹的皮鞋,就剩下打鼻鼾的康平仍蜷缩在棉被里,压根就没听到屋外的鸡鸣,无奈下陈庆国只好把他拍醒。
走出卧室,方南见吴安福正想去厨房做顿早餐给他们三人吃,连忙婉拒了,毕竟棺材还搁在堂屋前,这事情不赶紧办完,根本没心思吃东西,其实更重要的是方南不想再麻烦他老人家。
陈庆国紧跟其次,跨过卧室门槛,朝吴安福道了声早安,抬头看着天色,不由皱起眉头。
和昨日不同,今天天色看上去阴沉沉,乌云密布,连一缕阳光都捉摸不到,指不定待会就下起雨来了,况且那片去往上岭村的泥泞路上边积水尚未干涸,说不准又要再耽搁好一阵子,只好拜托吴老爷子多拿两把伞。
由于载上棺材后,那辆面包车容不下四人,所以最后是陈庆国和康平搭坐面包车,吴安福向村民借了辆客运三轮摩托,和方南两人坐一块。
有陈庆国在前方指引,因此方南这一趟还比较平顺,好歹没像昨夜那样几经周折。
一行四人过了那片泥泞路后,大榕树很快映入眼帘,树还是那颗树,不过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叶片掉了不少,都堆积在土上,恐怕这棵树再过不久就枯萎了。
“吴老伯,到了。”
方南搀扶着吴安福下来,又望了一眼天色,愈发昏沉,有些担心:“不然这样吧,吴老伯你和小康在这里等,这件事我和陈司机去就行了,山坡上险峻,说不准待会途中又下雨,我怕你……”
吴安福抬手打断:“没事没事,你甭担心,我这把老骨头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的很,还没到走路都会摔跟头的地步。”
见吴安福这么执着,方南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暗地里偷偷叮嘱康平,多注意一下吴老爷子,千万别让他出现什么意外。
陈庆国点上一根玉溪牌香烟,凝视前方,如今剩下的活,就是开始选坟穴了。
说句实在话,其实之前陈庆国和方南两人曾私下琢磨过许久,发现这座山坡从风水上看,还算挺不错,当然,这个挺不错指的是给死人住挺不错,可千万不能给活人住,否则有什么后果,两人都说不清楚。
在风水里,有阳宅,自然有阴宅,既然阳宅是给活人活得地,那阴宅无疑就是给死人腾的地。
方南对堪舆阴宅这方面没有陈庆国知道的多,只在很久以前听人家提及,阴宅选得好,对子孙后代也好,能带来福分和吉祥。
同样,如果葬不好,后辈也会诸事不顺,至于严不严重,这其中还是得看选的是什么地,地处什么位置,墓地周围有什么等等,反正学问大了去。
那至于为什么又说这山坡算块好坟地,首先从表面看就知其一,在这山坡后头还有一座山,而且那座后山巍然屹立,稳而不倒,象征后有靠山,气势磅礴。
即使在阴宅风水里,有句顺口溜,当中也曾提到过:坟后无来龙,久后绝人丁,坟后坑又低,财散子孙稀。
不过想要葬得更好,仅仅靠坟地风水好是不行的,还得择吉,也就是挑个好日子,其次还要配合着死者的生辰八字以及性别,年纪,再往详细点说,还得看死者家里男丁多少,女儿多少,缺一不可。
只可惜陈庆国现在别说棺材里那位生辰八字,就连是大爷还是大娘都辨别不清,也就琢磨着选个对子孙后辈不大影响的地方挖了埋了,只期盼到头来别成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事不成反而还被棺材里的那位给惦记上了。
一行四人,除此外还搬一口木棺材,背上挖掘该用到的工具,就这么仓促朝山坡上前行。
陈庆国不知道那些大户人家是怎么下葬的,反正他们这四人此刻干得这活儿,绝对是他平生见过最不靠谱的下葬方式,要轿车没轿车,要遗照没遗照,要纸人纸钱也没有,甚至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这若是说出去给外人听,还不给狠狠嘲笑。
上了山坡后,四人中陈庆国为首走在前头,因为寻穴点穴的活儿完全交给了他,他只需要负责在前边选坟地即可,相对而言比较轻松,紧跟后面是吴安福,辛苦的还是方南和康平,这两个负责在后面搬棺材。
由于没有携带罗盘在身,陈庆国只能在山坡中走走停停,反复端量四周的每一寸土,偶尔还会用木锹把土壤给挖出来,瞧上半天,却不开口说句话,把身在后面的康平急得想骂人。
不知不觉,四人竟在山坡中整整绕到了正午。
康平找了一片枯枝枯叶相较少的地,一屁股坐下,咕咚喝了一口水抹着嘴巴问:“不行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说你到底是找着地方没有,再这么折腾下去,没等棺材埋下去,我这身骨头就先散架了。”
陈庆国靠在一颗树根底下,摇头道:“我寻思着估计还得再往上走,这一块附近都埋不得。”
康平一脸忧愁:“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不得找到天黑,万一天黑还没找着,是不是我们今晚就睡在这儿了?”
陈庆国干瞪眼道:“闭上你嘴巴,一路上就你话最多,你要再唠嗑,你就替我这位置,你来找坟,我来搬棺材。”
康平摆了摆手:“得得,我不讲话总行了吧?”
与此同时,暗沉沉的天边忽然闪过一阵白光,紧随着是断断续续的雷鸣声,方南抬头望了一眼,急忙站起来道:“不行,老天爷没时间再给我们休息了,必须赶紧找到埋的地方,不然待会下起暴雨,事情会更难办。”
陈庆国垂着头,若有所思,半晌后抬头说道:“干脆这样吧,你们先在这等我,我去前边看看,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
方南看着康平,见胖墩一个劲点头,又看向吴安福,老人家毕竟体力跟不上他们年轻人,已经有些疲倦,只好答应陈庆国的要求。
事不宜迟,陈庆国一边拎起水袋喝了几小口,一边朝山坡上方走去。
吴安福趁休息的时候,问到方南:“小方,小陈他是不是对堪舆这方面有过研究?”
方南坐在老人家边上,回答:“应该吧,之前我和他聊过会,发现他除了堪舆这方面,对周易六十四卦好像也有研究,而且造诣非浅。”
吴安福叹气道:“要是六两还在就好了。”
方南不明白老人为何无端端提起这个话题,问道:“六两是?”
吴安福笑道:“六两是以前我们上岭村的村民,姓赵,叫赵六,他年幼时因为体质弱多病,有几次险些死掉,后来运气好,被一位过路的老人家看出端倪,就被老人家收了当徒弟。据说那位老人家也是捣鼓这类风水周易的,反正我也对这些不清楚,只听赵六提到过,他说老人家好像是什么闾山派的乩童,想在临终前找个人继承衣钵,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就把衣钵传承给了赵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