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佳琪脑子一片混乱,就好像现在小腹的绞痛,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预兆,这么疼得没有章法,刚才一定是血流上涌了。
被老师误会却不愿解释,现在她顶嘴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之前对穆宇飞的暗恋又遭到无情地间接拒绝。
穆宇飞跟沈绍言都为了那个小学妹打架了,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穆宇飞红过脸,在朋友面前是君子,在心爱的人面前是个疯子。那么,我,谢佳琪只是他的朋友。
还有那个钟厚,居然耍我,看他这么老实,居然欺骗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数学也不会做!又不及格了!!!
爸爸也不来接我!!!
肚子还这么痛,痛你大姨妈啊!!!
所有的烦躁毛躁暴躁都让谢佳琪浑身发颤,有时候,你越是不想理那些烦心事,有些根本搭不上边的事也会一起纠结到本来就够混乱的思绪中,定义为剪不断的乱麻。
这种扰人的感觉就像是你本来因为看了一个鬼故事失眠了,躺在床上抱着被子不停地默念马克思主义来坚定科学的理想,抵制迷信,驱逐内心的恐惧,但是,偏偏你看过的所有恐怖灵异事件都开始在你面前活灵活现了。天哪!
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啊,越是痛,她就越赌气似的拼命跑,从四楼一口气跑下楼已是气喘吁吁,背上密密地渗着汗,管你是不是专业运动员。
何况谢佳琪还在生理期,小腹抽筋似地提醒主人它需要温水的呵护,再来杯姜母茶是最好不过了。
随着赌气的奔跑,提醒变成了警告最后恶化成报复主人的冲动,越跑越痛,越痛越跑。
她将这种心理与生理的矛盾扩大了,选择她继续在操场的跑道上发泄着内心的郁结。
什么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谢佳琪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讨厌现在的自己,偏执地可怕!
跑着跑着,看到了一个身影,绝对不是眼花,他很焦急地在寻找着什么,他的身材应该是穆宇飞?
“谢佳琪!”
“谢佳琪!你出来!你在哪?”
声音是……钟厚?他追出来了?他……
像被抽去了什么,突如其来的痛让她的腿一软,摔倒在跑道上,在生理期剧烈运动就是不要命,她感到大量温热从下身涌了出来,熟悉又可怕的感觉又来了。
谢佳琪的经验告诉她自己马上就会疼得在地上滚,恨不得掐死自己,继续发誓下辈子不再做女人。
她痛苦地呻吟起来,竭尽全力伸出手挥舞着,那个黑色的身影似乎终于发现了自己……怎么是两个?难道自己疼的意识模糊了,出现了幻影?
她只听见耳边粗重的喘气,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了起来,她趴在一个人厚宽的肩膀上,然后她不负责任地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谢佳琪发现自己又一次躺在医院里,不是,这次是校医室,瞳孔适应着柔和的光,那是穆宇飞坐在床边。
“真的是你?”谢佳琪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穆宇飞温柔又强势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怎么没回家?你背我来的?”谢佳琪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啦,我爸和你爸去喝酒了,把倾城带去了,家里没人。”穆宇飞递了杯开水给她。
校医室里晚上只有一个值班医生,他现在正在隔壁。
“我记得还有人的……”谢佳琪努力回忆着。
“你以为你犯老毛病,全世界的人都来照顾你啊?”穆宇飞毫无同情心地调侃。
以前谢佳琪总是说自己老毛病犯了,吐着舌头耍赖不参加训练,渐渐地穆宇飞也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刚才看到她惨白着脸色在地上挣扎着缩成一团,他就知道了。
“我……”谢佳琪没话说就只好低下头喝了口水。
“我听到钟厚喊你就出来了。”穆宇飞淡淡地说。
“钟厚?他呢?”谢佳琪急切地问,她就知道她没有听错最先追出来的是钟厚。
“他有哮喘……”
“什么?哮喘?”谢佳琪差点呛了,不然估计得陪着隔壁躺着的人去了。
“你不知道?”穆宇飞挺惊讶的。
“他没说过……”谢佳琪觉得自己对钟厚的了解其实比穆宇飞多不了多少。
“刚才我看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估计是追你追的,再加上找不到你,喊得有点激动,也犯了老毛病。”穆宇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那……是他把我……”
“嗯,我可没本事把蜷成一团的你抱起来,是他强撑着把你扶到我背上。”
穆宇飞回想着刚才的紧张,他既怕谢佳琪疼的受不了,又担心钟厚的病等不及。
拖拖拽拽之际,最后还是钟厚说:“没事,你先送她去!快啊!”
穆宇飞才放心把谢佳琪扔到校医室的床上,又一路狂奔回去扶着头号伤员钟厚也去校医室。校医室一下子好热闹啊。
“他……没事吧?”谢佳琪担心地望着隔壁。
“不是很严重,医生说他不适合剧烈运动,可能是刚才太急了。你们到底怎么了?”
“他不适合剧烈运动……剧烈运动……”
谢佳琪重复着,突然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谢佳琪啊谢佳琪,你不听人家解释,硬要人家打篮球,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赢了比赛,你又怪人家欺骗了你,连个解释机会都不给,冷战了两个礼拜。
但是,他为什么要我陪他训练,只是为了自己一开始的不会打篮球做解释?
谢佳琪啊,你再不懂,我就要抽你了。
“对啊,他打得那么好,也是个爱篮球的人,真是可惜了。“穆宇飞为NBA深深惋惜。
“你早就看出来了?“谢佳琪突然敏锐起来,他娘的,好敏锐啊,以前怎么那么呆呢。
“嗯,他运球的样子,我就敢肯定,他很厉害。老张也看出来了!“穆宇飞突然想笑。
“你们……好哇,你们都在耍我?“谢佳琪要不是躺着,真想赏他一巴掌,管你是不是我的初恋,管你那俊美的侧脸多么迷人。
“我们都想给他个机会。“穆宇飞难得捂着嘴坏坏地笑。
医生突然开门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笑。
“医生,他怎么样?”谢佳琪没给医生数落自己的机会,先发制人。
“没事啦,以后不要再让她做剧烈运动了,真是的,大晚上的吓死人了。还有你,生理期也不安分!”我怎么觉得医生的话很有歧义,好吧,我邪恶。
谢佳琪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穆宇飞千叮咛万嘱咐外加威胁恐吓把他按在床上前脚才走,说是要去跟急坏了的说不定大发雷霆的双方班主任解释一下翘自习课追逐打闹的伤亡人数。
她后脚就下床蹑手蹑脚地潜伏到了钟厚的床边,他安静地躺着,脸色惨白,清瘦的脸庞让谢佳琪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钟厚平时那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一辈子不会着急不会发火的样子,他原来有这么严重的病啊,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啊。
我……想起自己以前对他的误会,对他的不讲理,他竟然都默默地承受。
我的沉不住气,我的无理取闹,我的火爆冲动,他是不屑与我计较还是……我的猛然冲出教室,真的有让他这么着急吗?
“傻瓜,谁让你早点不跟我讲清楚,谁要你去篮球场上出风头啊!”谢佳琪对着钟厚那很有棱角的脸。
“我不希望被人视为特殊人群。”轻到不能再轻的回答声幽幽传了出来。
“你……你醒了?”
“嗯,你还生我气吗?”
“我从来没有生你气,除了你逞强要打球,还有刚才你大喊我的名字,好丢人啊!”紧张时语无伦次也是谢佳琪的老毛病。
“我不喊怎么能把你的阿飞唤来呢?”钟厚笑了,悲戚地。
“他不是我的!对了,你家人要是知道……”谢佳琪一想到差点让钟厚因为自己而出事就后怕,然后她又想起上次抓小偷的光荣事迹,钟厚也是不顾一切地追着自己。
“那……我们得和穆宇飞串一下供词。”钟厚提议。
“有道理。”成交!
“你应该回去躺着。”
“不要,我要跟你聊天。”谢佳琪看医生不在监督自己就得意忘形。
“你刚才怎么会痛成那样?让人看了好揪心。”
“嗯,大概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谢佳琪胡扯的本领没有变。
“啊?”钟厚皱了一下眉。
“哎呀,你别问了,我们好久没聊天了,憋死我了。”咳咳,没有原则了。
偷得浮生半夜闲,就是这种情况吧,两个差点送掉半条小命的孩子在小小的病床前享受着难得的温馨与安宁。
没有人打扰,没有嫌隙,没有误会,没有杂念,只是聊聊天。
钟厚有先天性哮喘病,他小时候很爱运动,但是有一次和小朋友玩士兵突击时跑得太急了,就没喘过气来,小脸憋得通红,急死了爸妈,后来他就被特殊保护起来,不能参加剧烈运动。
他就变成了一个安静地坐着看书的天才,常年不晒太阳就白的不像话,初中迷上了篮球,偷偷去练习,谁知又犯病,爸爸妈妈从此没收了他的篮球。
算来已经三年没碰过了,看着谢佳琪热切的眼神,他毅然决定冒险。他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病,特别是谢佳琪。
就在一个小时前,钟厚看到她揉烂了第5张草稿纸,知道她又在炸毛了,数学总是能时刻点燃她的炸毛点。
谢佳琪一直捂着肚子趴在桌上发短信,泪汪汪地扁着嘴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突然就像委屈了很久,终于被班主任点燃了,爆发了一样冲了出去。
他就跟着出去了,不知何时起他已经被谢佳琪的一举一动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她的快乐感染他,她的忧伤牵动他,她的愤怒驱使他。
钟厚先奔向了楼梯间,好久没有这样放开一切跑过,追过。
耳畔的风,老师的话音,自己的脚步,渐渐加快的心跳,越来越重的呼吸,熟悉的感觉,可怕的预感。
我不能停!谢佳琪一定是病了,我得找到她!
才几秒钟,她能去哪?厕所里?貌似没有。
楼下?不在!
钟厚,你太没用了,才跑这么点就喘上了!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定了定神,调整了一秒,又强迫自己继续逐一可疑地点排查寻找。
学校小气地连路灯也不开,黑灯没火的,谢佳琪去哪里了啊?
学校表示很无辜,谁让你丫的8点多在操场附近瞎晃,我是高中又不是五星级体育馆。
“谢佳琪!!!”他不顾丢人得喊了,反正没人看到自己的脸。
冷汗不停从谢佳琪的脸上渗出来,嘴唇发白全身发抖的她听到了这个声音。
后来钟厚终于看到一个人影从楼上冲下来,跑向不远处的地上,似乎在滚动的生物,他挣扎着踉跄着走过去帮了个倒忙。
穆宇飞恨不得把他俩捆在一起暴打一顿,一个惨白着脸在间歇性抽搐,一个红着脸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狼狈地像……无法不往邪恶情节联想。
穆宇飞大侠也不容易啊,刚才出来上厕所,听到深情呼唤“谢佳琪”的喊声,他还以为哪个不要命的暗恋谢佳琪要来个“大声说出你的爱”现场版呢,等了半天,推测出来这大概是寻人启事的最原始的方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