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儿,你看看这上边的字。”淩毅忽然伸出手,指了指剑柄的位置,“为父将要嘱托的你的话,全都刺在了这上面,希望你可以一生谨记在心。”
淩源拿起短剑一看,那上面用灵力印刻着十分整齐的四个黑色的铭文——“勿失本心”。
“父亲,为何要刻上这样的字,难道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么?还请您赐教。”
“这柄短刀本身虽也是近战兵器,但正确的用法是用于偷袭和佯攻,与寻常的刀剑比起来,算不上光明磊落,多半是暗杀时所用,被认为是上不了台面的兵器。但即便如此,为父我也期盼你即便练成了这套刀法,也要督促自己,堂堂正正的和人交手,不要忘记了你习武的初心与本意!”
淩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向父亲道谢后,默默将武器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淩源便不见了踪影,家仆到处都没找到他,最后才在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了他留下的一张纸条:
“不孝儿既已成年,自当独自闯荡,建功立业,他日有所成就,再回来与父亲相见。”
看到这张纸条,淩毅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微笑,将纸条收了起来,他十分期待,看到儿子独当一面的时候,甚至想象着未来的某一天,能看到青出于蓝的淩源。
在那不久后,听说以寒溟城为首的海国边疆二十四城,这些本来都不在海国掌控下,或者只是名义上作为侯国的城邦,居然也和贵族联军勾结到了一起,为他们补充了大量的生力军。
当然,稍微想想就能够明白,这些边疆乱民会如此热衷投身于,本来跟他们几乎没有关系的战役之中,为的一定就是在取得胜利后,得到新海皇的承诺,给予他们永久的高度自治权。
这可是将海国的版图拱手送出让人啊,所谓的引狼入室,不过如此而已,没想到那些大贵族们为了内战的胜利,已经不惜做到这一步了么?
淩毅虽然痛心不已,却也无法改变什么,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彻底守好这座瀚海城了。
只可惜联军本就攻势凶猛,之前好不容易被自己用丰富的守城经验压制,如今有了新鲜血液后,那些新来的边疆士兵,并不像贵族兵勇那般惜命,反而各个不要命似的向前冲锋。
再加上青铜龙鲸族人皮肤坚硬、身形庞大,不惧箭矢流弹,而那迦族则反应灵敏,身手矫健,配合之下迅速势如破竹,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将除了瀚海城以外几乎全国所有的关卡要地都攻下。
如此一来,淩毅的瀚海城,与他背后所守护的王城,就形成了被各方叛军包夹之势,四面八方全都是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他每日既要为守城的事忙的不可开交,又要是不是分出兵力,去缓解王城外的危机。
只是,即便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刻,他也心中也一直有着一个挂念:不知道源儿现在还好吗?在这血流漂橹、人命轻贱的乱世之中,他又过得如何呢。
终于,在这四面楚歌的两年后,淩毅第一次得到了来自儿子的消息。
可惜,那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又是一封短短的信件,绑在箭上被人城外射入城内,而且上面的字并不算多,但是却让人胆战心惊:
“源在我手,明日深夜,以布防图交换性命,过时则斩首。”
而信件的背后,则写着五个大字:“城东珊瑚礁”
征战生涯中还未曾尝过巨大败绩的淩毅,却在看到这一张小小的字条后,感到天昏地暗,几近昏厥。
因为这封信上的字迹,明显出自淩源之手,一定是有人扣押并逼迫他写下了这几个字,好让自己明白,他们手中的确握有筹码。
淩毅知道,自己练就的这一身刀枪不入的硬气功,最终是让敌人找到了最致命的罩门,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防御的致命弱点。
约定里的深夜时刻很快就到了,淩毅没有带着其他人一起出行,而是独自一人偷偷跃出城外——毕竟这是他的私事家事,即便再怎样关心淩源,但他一向分得清公私。
并没有点灯,因为他早就对这座城市周边的一草一木,泥土石块都一清二楚,就算靠着脚下的触感,都能丝毫不差的向着城东的珊瑚礁跑去。
而对方想要的城防图,就放在了他的胸前,因为淩源心中明白:即便自己真的把图交给对方,那他也能在确认淩源的安全之后,再当场用武力抢夺回来。
而且,其实所谓的城防图,对战局根本没有什么重要影响,因为瀚海城至今未破,并不是因为什么城防固若金汤,严密周全,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那就名为淩毅的男人在此,只要自己仍旧还在城中一天,他人就不需妄想破城。
更何况退一万步说,自己今天献上了城防图,明天回去直接就改一下部署,对方手中的图纸便立刻成了飞舞。
淩毅一边想着,一边走近密密麻麻的珊瑚礁中,而两名叛军的士兵,拿着散发隐隐微光的鮟鱇灯,似乎在此已经等候多时。
“人呢?”淩毅压低了声音,他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凌将军,您的儿子自然是安全无恙,就在这里面,只要您交出我们要求的东西,我保证他一定会平安无事。”
“废话少说,在前面带路吧,既然要跟我打交道,你们不可能就只有这两个人吧?”淩毅冷哼道。
“凌将军果然是豪爽之人,明人不说暗话,那咱们就这边走吧。”
借着灯笼那诡异的微光,淩毅似乎看到,这两个人的表情中,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不知是讥讽、嘲弄还是得意的笑容。
考虑到对方可能会趁机暗算自己,淩毅一直都是提起十二分精神,不过好在一路上倒还算平稳,并没有什么机关与伏兵,只是不看到儿子的话,淩毅依旧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只是身后,水流的声响中,总是伴随着些许不和谐的阻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