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很难接受的事实，你会这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江萼那嘶哑的电子合成声中，似乎带着一些苍凉的回响。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敖烈回头，双眼目光紧紧的盯着江萼，郑重其事的问道：

“你为什么又会知道这些事情？既然星垣之蛛是完全见不得人的存在，那么他们的保密工作，应该也做的非常好吧，你是如何知晓这些内幕，甚至还将其中的人员，列为三藏机甲的识别目标。”

这一次，江萼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然不语的望着窗口。

窗外夕阳落下，残阳如血，暮色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投影到了龙腾大厦的落地窗中，显得各位惆怅。

窗外有杜鹃鸟飞过，发出如泣如诉的哀鸣，所谓的子规啼血，便是古人认为杜鹃的叫声过于凄婉，就像是思念故乡与回忆过去的游子的叹息，此刻听来，却是如此的契合气氛。

“江伯伯，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么？又或者说，因为什么特别的缘故，你不能告诉我更多的细节了呢？”

敖烈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台词，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要停下追问的意思。

这便是他的性格，并非是求知欲旺盛，而是单纯的认为，掌握更多的信息和情报，便可以做出更加准确和实用的判断。

只要条件能够满足，他就会不遗余力的去调查，一切他认为会派上用处的情报与数据，更何况关于塔尔玛与星垣之蛛的话题，直接攸关了敖氏集团的存亡。

多年在商界中的打拼，他早就学会了所谓的察言观色，因此，他十分明白，江萼本人对于这个话题是有些抗拒的，长久以来他从未主动提起过这方面的事，今天会突然泄露一些细节，恐怕也是因为事情迫在眉睫。

那么，自己就要趁热打铁，打破砂锅问到底，敖烈从不觉得世界上有什么不能被知道的秘密，区别只在于知晓秘密的人，会怎样处理它而已。

“如果您不想说的话，作为晚辈，我也不能强行逼迫。”敖烈喝了一口红茶，清清嗓子，尔后才提议道：

“不如这样吧，您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就好，而我则来提出自己的猜想与结论，您不需要解释太多，只要给我Yes or NO的答复即可。”

面对这个提议，江萼倒是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少年，自己与他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和亲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对于他的性格，江萼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是十分熟悉了。

用这样的方法来解答敖烈的疑惑，的确是目前状况下，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么，我就开始了。”敖烈深吸了一口气，便甩出了一个重磅问题：

“当初您和我的父亲，以及其他研究员一同成立的往世书组织，虽然表面上是为了研究，如何使用科技手段来还原与增幅神秘力量，但实际上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针对暗中潜伏的星垣之蛛吧？”

江萼立刻点头，回答得十分爽快，显然这件事，敖烈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所以，您其实很早就知道星垣之蛛的存在，而与您共事的核心成员们，也都了解这件事，包括我的父亲。”

“第一个问题，是。第二个问题，否。”江萼用干涩的声音回答。

“您的意思是，我父亲并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敖烈微微皱眉，感到真相已经偏离了自己最初的构想。

“是的，你父亲为何会资助往世书项目的成立，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没错……那和他的梦想有关，看来是我多虑了，那么下一个问题——”敖烈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的失踪，跟星垣之蛛有关么？”

江萼的身子微微一震，似乎是踌躇了片刻，才微微点头。

“那么，与你必须藏匿，不能在人前显露的理由相同么？”敖烈又问道。

“不相同，这是两件事。”这一次，江萼倒是爽快的给出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江伯伯，您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么？”

这一次，轮到江萼在原地伫立了许久，仿佛在思索和犹豫着什么，又像是就连自己都感到迷茫，像是无法抉择。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时间过去了良久，江萼却仍旧站在原地沉吟，敖烈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是说，您自己也不记得了？”

“我的确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江萼的眼神有些悠远，“那些曾经覆灭的往事，我都还历历在目。”

在这座城市隔海相望的对岸，那个蜿蜒而狭长的岛国上，被敖烈与江萼所讨论的塔尔玛，如今却越过重洋，来到了这片国土。

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党夏青和八方坂，他们跟着塔尔玛踏上那搜空无一人的豪华游轮，然后再看着她在下船后，挥手将游轮彻底炸成，碎裂成无法拼凑的片片钢筋，沉入海底。

“你为什么要把船炸了？”终于，夏青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果有人追查妾身的行踪，留下这艘船会非常麻烦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甚至都没有请任何一个人类船员，而是用我自己饲养的管狐来作为掌舵的水手。”塔尔玛解释道：

“而且，一艘游轮又不贵，炸掉就炸掉了吧。”

“但是，你不是要带我们出海，去寻找亚特兰蒂斯么，你直接把船炸了，我们之后坐什么啊？”夏青不解道。

“小妹妹，难道你觉得，那艘游轮可以潜到海中么？”塔尔玛点了点夏青的额头，言语中似乎有些嘲弄之意，“还是你觉得，传说中的海底之国，会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浮上海面来迎接呢？”

“……但是，我也没看到你准备潜水艇啊？”

“潜水艇这种东西并不可靠，万一不小心冲进了一些深海怪物或是种群的巢穴里，就只能等着坠毁了——不然你以为妾身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是为了要做什么呢？”

塔尔玛抬起手，指了指远处飘扬的鲤鱼旗，以及肉眼可见的蒸腾水汽。

“这里是伊豆，这个国家最有名的温泉之乡，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扶桑之刃开设的私有温泉度假村——唉，真是怀念呢，好想在温泉里舒舒服服的泡一会儿，妾身的皮肤都有些干巴巴了。”

塔尔玛一边感慨着，一边却快步向前走去。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温泉里有你要找的东西么？”夏青仍旧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