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藏书阁中，这才问道：“刚才的那些，就是全部了么？”

“是的，塞壬海螺所能勾起的记忆，也只到此为止了，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少您的大脑中没有再保留一丝印象了。”

“所以，终究是个没头没脑的故事么……真是，莫名其妙。”漓烬像是有些不爽，略带些埋怨的说道。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完整，也很凄美的故事啊。”涟娜微笑着反驳道：

“无私的母亲，最终将生存下去的希望，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新生的孩子，虽然结局不算完美，更谈不上团圆，但仍旧很让人感动。”

“巫姑……不，涟娜你觉得那个故事很让你感动么？可是对我来说，我只觉得非常的愤怒和不爽啊。”漓烬有些气愤的说道：

“难道你不感到愤怒么？那个叫浪彦的男人，所作出的令人不齿的行为，而那个名为漓叶的女人……”漓烬顿了顿，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虽说她的确有令人动容的地方，但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也不会为了一个孽种去委曲求全。”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委曲求全，而是在漓叶的心中，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孩子的生命更重要，因此她才会选择慷慨走向这样的结局吧。”涟娜倒是一反常态的没有退让。

“或许，是男性和女性的思考方式不同吧，不过对于巫姑你这样的女性来说，也曾幻想过要成为母亲么？”话刚说出口，漓烬就稍微为自己的措辞有些后悔。

但已经出口的话语，就像是已经泼出的水，就算后悔，也没办法收回了。

好在，涟娜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有些失意的叹了口气，尔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或许在千年之前，当我还是少女的时候，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吧，不过，随着深潜者的入侵，这一切也都已经不可能了。”

“抱歉，我不是……”

“您是大海的王者，请不要轻易对别人说抱歉，老师他也是这样教导你的吧？”涟娜说道。

“说起来，深潜者，啊，那可真是一个心腹大患啊。”

漓烬想起涟娜之前提起的，存在于过去关于船岛的回忆中，那种名为深潜者，有着近似人类躯壳，外表却极其可怕恶心，如同深海邪物一般的魔物。

没人知道，它们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它们的目的为何，又是被谁所指示。

所有的海国人，都下意识将深潜者与恶魔等同在一起，认为它们就是单纯的邪恶与破坏的化身，不讲任何道理，也觉得没有一丝和平与商量的余地。

只要见到深潜者出现在面前，就必须尽一切可能的诛杀，因为如果动手迟一点，死的就是自己了。

据说当年亚特兰蒂斯本岛的覆灭，隐约之中也有一部分深潜者的缘故，尔后的船岛沦陷，更是完全可以确定，是被海量的深潜者袭击而全军覆没。

可以说，深潜者便是海国人内心中最大的一片阴影，也是被他们视作不吉征兆，尽量被避免提及的存在。

不过好在，在本岛覆灭后，绝大部分的深潜者便消失了踪影，而船岛全灭事件，则是海国历史上所记载的，最后一次大量深潜者集体出现。

始终今日，它们对于绝大部分普通海国人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黑暗的都市传说，只有海皇和一些高等级的神殿祭司才知道，深潜者们根本没有消失在传说的书页之中。

它们只是暂时的蛰伏了起来，蛰伏在就连海国人都不会轻易踏足的，蛮荒深海领域，偶尔会入侵边境，但因为数量稀少，往往在引起足够的恐慌前，就被驻军所解决。

用最简单的思路去推测，便可以猜到，那些仍旧残留在各片海域的深潜者，并非是害怕海国，而是在积蓄实力，或是等待着什么最合适的时机。

“说来，那个在饯别仪式上刺杀您的人，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有一些类似深潜者的气息？”

涟娜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她看得出，漓烬对这件事很是不快：

“我之前有去过现场查看状况，从那里残留的气息来看，似乎与深潜者有些相似。”

“相似？我倒是不觉得啊……”漓烬有些不解的答道，“我虽然接触的深潜者不多，但也曾经亲手手刃过几只，那个刺客的气息跟深潜者比起来，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是这样吗……”涟娜沉吟一会儿，才猜想般的说道，“或许并非是您熟悉的深潜者，而是存在于千年之前的古老品种，这千年以来，它们也一直在进化和变化吧。”

“你可以确定这个结论么，巫姑。”

漓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就连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如果真是如此，那个自称是银匙之门的刺客，莫非是与深潜者进行了合作？”

“我也不敢相信这一点，毕竟深潜者对一切存活的生物，尤其是具有智慧的生命，抱有非常极端的恶意和杀意，要让他们与人类，站在同一个精神层面上交流与协作，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涟娜果断的说道：“只是，那在数千年前毁灭了船岛的气息，直到今日我还刻骨铭心。”

“如果，不让深潜者站到人类的精神侧面，而是由人类站在他们的角度，以他们的精神模式和思考方式，进行交流呢？”忽然，漓烬想到了另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可能性。

“这……无论是海国还是陆地人类，若是想要强行沟通和理解深潜者的大脑，只会发疯或者变成傻子吧？”涟娜说道，“早在船岛时，就有科学家试图研究它们的大脑与精神，但结果毫无疑问都是失败——因为它们与一切已知的智慧生命，都出自不同的体系。”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这样的疯子，会将深潜者当作神明崇拜呢。”漓烬若有所思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