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二个原因，自然就是敖烈所说的这项工程，实在太过于宏大了，虽说他的确展现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触及神域的科技水平，但想要在海面上再造一个平稳的国度，实在是太过宏大了。

海皇知道，人类的填海造地技术已经很成熟，但即便敖烈可以提供核心技术，自己也必须投入举国之力加入这项工程中，才能在尽快的时间里，让一个完整的国家于海面上浮现。

尤其是在预言不知何时兑现的现在，他们甚至无法制定一个最晚完工时期，一旦在建造半途中，海底异变就开始发生，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处境，甚至会比现在什么都不做也更糟糕。

毕竟，海国的人力也一样有限，如果大部分都投入建设人造岛的话，那么用来做应灾准备，处理突发灾情的人手就会大量减少。

要么全副武装，咬紧牙关，一同应对必然会到来的灾难；要么孤注一掷，将全部的力量用以营造新的家园，这是王者必须做出的抉择，也是关联到整个国运和无数人命的最终选择。

“——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但要考虑的东西还不少。”海皇没有直接否决或是赞同，而是问道，“那么，你们有什么要求呢？我海国虽然丰饶广阔，但你们想要的，恐怕也不只是一般的财富吧？”

这一次，敖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是的，我想目睹您的宝库。”同行者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想亲眼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秘宝，以及守护它们的那些石板。”

在听到“石板”这两个字的时候，海皇的眉头很明显的一皱，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微妙的表情变化。

“……陛下。”沅汜看了一眼海皇，眼神之中似乎藏着许多话语。

“嗯……我知道了。”海皇没有立刻给予两人回应，只是说道，“两位客人为我海国之事远道而来也辛苦了，这样吧，今晚我会设宴款待，两位可以先去偏殿休息下。”

“至于你们的提议，容我再思考一下，到时候会给你们直接答复。”

“好的，那我们先告辞了。”

敖烈搀扶着那位和他同行的人，去往偏殿的会客室，似乎是方才的三次显露权能，让他消耗了大量体力，现在竟然有些站不稳脚，差点被周围的水流冲走。

“陛下，您准备如何？”沅汜见到两人彻底走远后，这才开口问道。

“老师的意见呢？”海皇问道，“您刚才的眼神，似乎是有什么想和我说吧。”

“以老朽的猜想，陛下您虽然内心会有些矛盾犹豫，但最终一定是倾向于赞同他的提议吧。”沅汜问道。

“不愧是师傅，知徒莫如您。”海皇有些恭敬的说道，“虽说我一时之间，也无法立刻下决心将海国的命运托付在异乡人的手上，但比起闭门造车，等着灾难自己找上门来才去匆匆应付，我更希望能够将命运的咽喉扼在自己的之间。”

“陛下您就是这样的人，一生注定要在颠覆与开拓之中渡过，平稳守成并非您的命盘。”沅汜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师，我说过，我万分尊重您的慧眼与教导，但我实在是不敢苟同您那所谓的命盘命数理论。”海皇微微有些不快的说道：

“我能够从在珊瑚礁中寻食吃的一介游民，跃升成为现在的海国之王，都是因为师傅您的辅佐指教，也是我在无数的夹缝与磨难中，奋勇拼斗，从不言弃，突破这个陈朽国度的各种阶层桎梏，靠着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打拼和争夺来的。”

“没有什么所谓的命盘，我更不相信所谓的命数，吾辈的功绩是由自己的双手创造，和什么天命注定无关。”

“是么，可陛下不还是相信海神奥义书上的事么。”沅汜说道。

“那——那不是同一件事。”海皇稍微顿了顿，沅汜的这句话，的确让人难以反驳，毕竟他见证过无数次奥义书预言的兑现，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依旧在为上面的预言而伤神。

“奥义书上所预言的，不过是天地众生的命运而已，他们是苍天与大海的刍狗和齿轮，随着命运的链条而前行——但真正的王者，是不会被命数所羁绊的，也不会像他们一样，随着命运随波逐流的。”

“您有这样的想法，老朽感到十分欣慰。”沅汜跪下行礼道，“方才的确是老朽失言。”

“老师快请起，我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海皇连忙拦住了他，问道，“如今是海国命运的转折点，仍旧需要老师您的老道目光与见解。”

“陛下，对于那两人的话，我倒也并不反对。”沅汜想了想后，说道，“甚至这可以是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只是，需要稍微改变一下方案。”

“您的意思是——？”

“我相信他们既然敢向您提这个方案，那一定拥有具体可行的技术支持与竣工计划，只要海国投入大量人力，就一定能够建起新的国度，可是这也代表我们完全放弃了应对海底灾变的事。”沅汜说道：

“我们始终无法确定，在海面营造新的国度，是否能够真的提前兑现预言，让海底大陆架不再上浮，一旦赌输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因此才无法直接答应下来。”

“所以，我们既然要营造新的国家，不如索性将它造的远一点，远离现在的国土。”沅汜说道，“海国发源于大西洋，而我们正位于边界之处，奥义书成时的海国在大西洋中心，我们现在虽然已经有些距离，但为了保险起见的话，不如将新的国家直接造在太平洋的远东海面上。”

“——太平洋的远东海面？”

“是的，那里无论是距离海国最初的首都，还是我们现在的国土，都有很远的距离，就算到时候真的发生了海底变动的灾难，对于已经离开很远的我们，也影响甚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