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货轮运送着满船的廉价商品,在这座繁华都市中无数不起眼港口里,选了一个最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停靠,和那些就连海关安检都没有兴趣仔细检查的便宜货,一同下船的,还有原本身份显赫的一个女人。
伊势千阳——作为扶桑之刃名义上的首领与发言人,她原本如同太阳一般光芒灿烂,但经历了那次事件后,不仅扶桑之刃丢失了辛苦在中国打拼的基业,失去了作为最终武器的迦具土男,就连她本人,也光华不再,身形憔悴,如同一轮即将没入地面的夕阳。
陪在她身边的人,自然就是布都丰武了,因为他们早就猜到,这次的事件败露之后,整个扶桑之刃都一定会被通缉,因此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回到总部,而是直接搭上了一辆运输廉价商品的货轮,以近乎偷渡的方式回到了故乡日本。
途中,布都御魂剑自动飞了回来,之前伊势为它施加的刻印,是当迦具土男被击败时,就自动回到丰武身边,现在既然它出现在了面前,这就意味着金蝉真的打倒了那个不堪战胜的邪神。
虽然无法想象,他究竟是靠着怎样的力量,才足以和这样恐怖的敌人作战,甚至还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不过这也证明了伊势的猜想,她一直认为金蝉的身上,藏有绝大多数觉醒者都所不具备的潜力和光芒,那是一种无法向别人诉说,只是自己的单纯直觉。
或许他可以改变这一切,即便看不到任何实际的希望——这就是伊势当初的想法,孤注一掷的将灵剑丢给自己的敌人,不知该说是无谋还是有远见。
不过,这也意味着小迦彻底灰飞烟灭了吧?想到这里,伊势心中不禁有些抽痛,那个老成而单纯的孩子,那个全部存在意义只为一人夙愿而生的工具,最终还是没能完成人生的唯一目的,反而以这种无谓的方式死去了。
伊势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太阳虽然还没完全沉下地面,但是城市的烟尘已经将天空染成令人窒息的铅灰色,没有清爽的风和明媚的日光,世间万物都显得如此死气沉沉,即便都在运动,却感不到一丁点生机,如同被秋风卷起的惨败落叶。
“伊势大人,您的身体状况如何了?”丰武关切的低下头来,问道,“备用药物已经吃完了,在船上也没办法补货,不过好在我们已经上岸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我挺好的,实际上,即便不吃这种药也没有什么痛苦,或者说,我早就习惯了。”伊势点点头说道,“比起这一点,我更加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父亲。”
“伊奘大人……”丰武喃喃说道,“或许他会大发雷霆吧,不过请您放心,无论您遭受怎样的责难和处罚,我都会和您一旦承担。”
“大发雷霆?不,若是平常的事情,他或许的确会发怒,但如果是现在的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有一辆车径直开来,随后急转弯停在他们的面前,显然,这是刻意来找他们的。
车门打开,走下了一个武士打扮的人,那张脸如此熟悉——伊奘诺尊,被伊势称为父亲的人,真正操纵扶桑之刃的幕后黑手。
“父亲,贵安。”伊势向对方行了一个礼,而丰武也跟着一并行礼。
“伊势,都安排好了么?”伊奘没有详细询问,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安排在不同的货轮上,距离全部人员撤回,最多只需要三天。”伊势回答道,“然后还剩下五支小队,分布在申城各处的狂猎徒团队中,都是精通中文之辈,他们会完全隐藏自己的过去,装作普通的狂猎徒生活,随时待命。”
“嗯,那么,有多少被俘虏的。”伊奘点了点头,似乎对于上面的回答,还算比较满意。
“……除掉最底层的爪牙,中层以上人员只有出云八方坂被俘获,只要他能够守口如瓶,那我们的绝大部分情报就不会泄露。”
“八方坂么?偏偏是他。”伊奘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头疼。
“父亲,请问怎么了?以我的了解,原本属于服部那一支的八方坂,直接接触的情报信息并不多,如今扶桑之刃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撤走,他所能透露的有效信息就更少了。”伊势补充道:
“若是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乔装重返申城,亲自将他救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伊奘摇摇头,回道,“我并不担心他暴露什么信息,是因为别的事情……不过,算了,我相信他一定非常珍惜自己的‘存在’,不会轻易让出躯体的。”
“是。”伊势点头道。
“那么,我们该清点这一次的损失了。”伊奘原本就没有温度的声音,这一次却变得更冷了,“已经小迦消失殆尽了,是么?”
“……是的。”伊势有些艰难的说道,“他在化身成为迦具土男的那一刻,四魂一灵就已经被大部分焚烧殆尽,只剩下异常壮大的荒魂,最后因为被过于强大的神力扭曲,而化身成为邪神一般的荒御魂,最终被江金蝉斩杀。”
“斩杀?江金蝉?”伊奘说道,“他有这样的实力么?”
“应该是没有的,但根据结果,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伊势说道。
“看来,你也助了他一臂之力吧?”伊奘说道,“否则,他大概连和荒御魂过招的资格都没有。”
伊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一旁的丰武以外他要责怪伊势,于是连忙开口分辨道:
“伊奘大人,迦具土男已经成长为完全无法控制的邪神,整艘船上的人,无论敌我都被他所袭击,伊势大人也身受重伤,因此当时我们判断,帮助金蝉消灭掉不稳定因素,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我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丰武,你不需要紧张。”伊奘抬起手来,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