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桐愣愣地坐在那里，柊梦颖犹豫了一下后，便靠近叶桐也顺着石壁坐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

散发着炙热气息的湖水发出“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让人不舒服的热气打湿了两人的头发与衣服。

突然，叶桐如同自语一般说道：

“其实我以前一直都觉得，魔法使和能力者之间只能有互相残杀的命运而已。毕竟，从未见过魔法使的我，对于魔法使的了解一直都停留在一个抽象而模糊的概念上。所以我也一直都觉得魔法使，说不定是什么可怕的洪荒怪物之类的东西。”

对此，柊梦颖淡然问道：

“现在呢？你对魔法使怎么看？”

“该怎么说呢。感觉魔法使呀能力者呀，其实都差不多嘛。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类，都有喜怒哀乐。所以……所以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可悲啊。”

“可悲？”

叶桐迷茫地看着柊梦颖。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非要互相残杀不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非要是敌人不可？太奇怪了吧？”

柊梦颖闻言后微微一愣。

“你觉得这个世界奇怪嘛？”

“当然了，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为什么我们非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战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为什么我生来就是能力者啊……”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逃跑呢？”

叶桐苦笑着摇了摇头。

“跑不了的——”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保险装置”，平静地说道：

“——有这个东西在，一辈子都跑不了。”

“这样啊。”

柊梦颖没有问那是什么东西，只是露出一副理解了的表情。

突然，就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叶桐冲柊梦颖问道：

“啊——对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

“魔力暴走……是什么？”

柊梦颖愣了一下，当即反问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词？”

“之前无意间听到的，虽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

“你难不成遇到过魔力暴走的魔法使？”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在遇到你之前，我还遇到过一个魔法使。她曾一度变得很奇怪，就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不对，应该是失去了感情。”

柊梦颖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

“真的假的？这应该就是陷入了魔力暴走。话说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嘛？”

“……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因为这是在魔法使中都是极少人知道的大秘密。对于魔法使而言，存在着某种界限。一旦魔力强度或者是魔法威能超越了那个界限，便会进行魔力暴走，从而失去理智，并得到超越禁忌的力量。”

“为什么？”

“你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大魔女奥兹嘛？”

“记得。”

“在魔法帝国流传的传说中，魔女奥兹是个大英雄，但知晓事实的魔法使们都对此嗤之以鼻。奥兹所撰写的记载了无数禁忌魔法的魔道书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奥兹所留下的诅咒。”

“诅咒？”

“名为魔力暴走的诅咒——”

叶桐不禁张了张嘴，然后继续听了下去。

“——魔女奥兹曾在魔法帝国施展过可怕的禁忌魔法，而其代价便是所有魔法使都遭到了诅咒。从那之后，但凡魔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或者魔法威能超越了某个界限，便会触发那个诅咒，从而获得凌驾于一切的力量，并丧失理智，沦落为可悲的怪物——这就是名为魔法使的存在所必然背负的可悲命运。”

“……”

“本身，这个秘密在魔法帝国几乎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因为，一旦这个秘密曝光了的话，魔法帝国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根本就没人能料想到。”

“等一下……那处于魔力暴走状态的魔法使，就没办法复原了吗？”

“理论上来说，的确没有。”

“那……面对那种魔法使，魔法帝国会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能杀掉。”

这句话就如同冰锥一般刺入了叶桐的心脏。

他握紧双拳，却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还是那句话——

弱小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注意到叶桐异样的柊梦颖，用随意的语气突然问道：

“话说你遇到的魔法使是谁？”

叶桐犹豫了一下后，然后回答道：

“她叫冰无真苳。”

“冰无真苳？那个幻术型天才？为什么她会在战场上？”

“我……我也不知道。”

柊梦颖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好奇怪啊……她毕竟是幻术型魔法使，所以按理来说以她的魔力应该远远达不到暴走的界限才对。难不成是……”

“……？”

“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那就奇怪了。因为在魔力暴走中，还有一种名为理性暴走的分支。这不同于魔力超越界限从而影响心智，反而是由于本体的心灵陷入崩溃裂缝从而影响魔力进而导致暴走。换句话说，这是一种反向魔力暴走。”

叶桐闻言后，不禁问道：

“那有能让她恢复原样的办法吗？”

“不管是魔力暴走，还是所谓的反向魔力暴走，想让其恢复原状的办法，从理论上来说都是没有的。不过也不好说，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反向魔力暴走的实例。”

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柊梦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冲叶桐问道：

“话说你为什么对她这么紧张？她不是魔法使嘛？”

“那是因为……”

见叶桐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柊梦颖歪了歪头。

“你喜欢她？”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叶桐有些苦涩地低下了头。

“因为她救了我，而且……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我就是想帮她，仅此而已。”

“想帮她？明明是敌人？”

“我们不也是敌人嘛，现在还不是像这样在说着话。”

“等下，我说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在乎过能力者和魔法使之类的关系吧？所以你才时刻把能力者和魔法使的话挂在嘴边，为的是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忘了这件事。”

“可能吧……”

“哦，你还挺直率的嘛。”

“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做些表面功夫了。”

“是嘛。”

见叶桐有些迷茫的侧脸，柊梦颖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冲叶桐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你要不要试试看和我缔结契约？”

听了她的话叶桐不禁一愣，然后有些惊讶地望向了她。

“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