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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1/1页]
第三十五章——最恨多情少陵认真的把初蓉的诚意之作卷好,打开琴匣,将画作放进去收好。
回头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因为初蓉正对着他刚刚写完的两大张纸看着,那表情居然还挺认真的。
李初蓉自己也无法解释,怎么忽然就有了求学之心。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就很想知道那是在说什么。
她本就有颗很聪慧的脑袋,只是生前加上死后都很少把脑袋用在正地方,现在终于有心钻研,高深的字眼也忽然被看出了一些门道。
初蓉令两张纸立在自己面前,如同两面墙。她托着脸颊,聚精会神的读着纸上的文字,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等她实在看得有点晕的时候,她才悠长的呼吸一声,装模作样的伸个懒腰。然后意识到屋子远角处有个人,似乎眼熟。
“哟,小陵,怎么半天不说话?”
少陵轻笑着说道:“初蓉难得这么用心,不想打扰。”
初蓉一皱眉:“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怎么感觉……就跟父母看到不长进的子孙终于Lang子回头似的……”
少陵思索了一下,尝试着换了一种笑法:“我……只是单纯感到欣慰而已。”
初蓉琢磨一下,很疑惑:“听着还是一回……”
“有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着看看。”少陵非常认真的问。
初蓉瞥了下嘴,不过还是可以分出轻重,便抬手指出几处存疑之处。
正经正是少陵的本质,一听到初蓉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立刻走到了桌边,看着那几处文字,用心的琢磨起来。
初蓉见少陵都这么认真,俢练这事本就与自己关系更密切,自己当然不好意思不仔细研读,于是也强撑着继续读着。
读了一会,思绪就飘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
初蓉忆起以前自己读书的时候,虽然有不少同窗好友,但是竟然从来没有过大家一同钻研某个问题的经历,至多大家也就一起密谋一下如何作弄先生罢了。想不到今日,在她死后,在这荒野山村里,倒是体验到了生前不曾有过的求学氛围。
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思考着似乎也不像小时候感觉的那样无趣。
初蓉想来想去,终于想通:这是因为当年她旁边坐着的是童遇之,此刻旁边是小陵。
所以说,她当年缺乏一颗上进的心,实实在在是童遇之的问题。
雪灵山的另一端,一位翩翩佳公子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手中一把纸扇摇了一摇,欢欣一笑:“定然是哪位佳丽挂念着我。此乃天意,看来我今天应该出去露个面,以慰姑娘们的思念之情。”
————————————————————————————珞音把令牌恭敬的托在手心,低头道:“珞音有罪,未能完成尊主布下的任务,甘愿承担一切责罚。”
“让他逃了?”千陌坐在一块高高的山岩上,俯瞰着山间涌动的松涛。
“……是的。”回答的是珞音身边的鬼影。这种作战相关的问题自然是问他的。
千陌把视线转过来,在怨灵的脸上扫了一眼,波澜不惊的问:“他如何逃过?”
鬼影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他本已陷入重重围困,但是忽然使出……您当年曾用过的招数,我们一时没有防备,便叫他逃了。后来四处搜索,也找不到他踪迹。”
“哦?这样吗?”千陌漠然的沉吟一声,声音寒冷的如同能令阳光凝结:李初蓉,你倒很是偏袒我的这位后继之人。
正当所有人都拼命的压抑着心中的寒意是,千陌却笑了一声,道:“不错。他毕竟是我远亲,与我有着相近的血脉,若是没有一两分本领,我倒面子上挂不住了。看来我一向都是太过轻视我这个同族的小弟弟了。”
他沉默了一会,饶有兴味的问道:“那个剑里面的小姑娘,你们见到了吧?她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鬼影本是带着沉重的心情来见千陌,准备面对一切责难。千陌却忽然轻松自在的提起这样的话题,如同打听一位故人的现状,倒真让人措手不及。
他迟疑了一会,终于说道:“她抢走了我们一匹飞兽。”
“当真?”千陌眼中闪过讶色,然后笑着追问:“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给我听听。”
作为飞骑,坐骑乃是骑手最为珍视的事物,几乎与自己的性命等值。坐骑被夺应当被视为奇耻大辱。鬼影不知道为何千陌公子不怒反笑,只好将今日的经过一一道来。
千陌听得很仔细,时而疑惑的皱眉,时而无奈的发笑,偶尔还追问一些细节。
鬼影搜肠刮肚的回忆早先所见的情景,来满足顶头上司的好奇心。若非身为怨灵,他此时一定已经被问得满头冷汗。
珞音看着千陌的笑容,这笑容与他往常所有全然不同,并不阴冷,也不轻蔑,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到愉悦。
那剑中之灵,确实令人心向往之。
千陌笑罢,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的眺望远方。起伏的松涛之上,几颗暮星闪烁不定,如同不忍坠落的泪水。
他凄然苦笑。李初蓉啊李初蓉,百年过去,本座怎么倒觉得,越来越舍不得你了呢?
望着远方的双眼却忽然凝神:远方暮色之中,有一颗星辰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千陌凝视片刻,对身后的一种飞骑言道:“少陵逃脱,那就去追。这十年间汇聚在本座手下的千万怨灵,尽可全数放出,不信翻不遍区区几座山丘。”
他说完,停了一停,向珞音问道:“我忽然觉得我这位族弟也颇有趣,是位难得的对手。珞音,你说,我是该立刻除掉他,还是多留他一些时候呢?”
珞音沉默不语。
“看起来,你也对这个问题犹豫着,不知如何决断。”他笑着望着天空那渐大的亮斑,低声说道:“你是否觉得本座对少陵痛下杀手,是罔顾血缘之亲呢?”
珞音惶恐的垂下头:“珞音怎敢?尊主的判断轮不到小女评论。”
“你不需惊慌。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知道你心存善念,心中一定认为我无情。我并不怪你,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存在牵绊。不过本座早已身死,那些亲缘情缘,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说明白了吗?”
“是的。”
千陌点点头,笑了一下。对他身后的众人挥挥手。怨灵们纷纷隐去,珞音站起身,向着山下走去。
她并无法术,离去得比之他人更慢。依稀听到千陌回转身子,对着天空问道:“不知老师认为我方才所言,有没有道理呢?”
然后是羽翅拍打卷起的风声。
珞音没有回头,径自离开。
千陌看着眼前巨大的鸟类,身影却在大风中纹丝不动。他抬头望着巨鸟炽烈的双瞳,颇有些怅然的说道:“赤枭啊赤枭,这么多年,你仍忠心耿耿的跟随着老师……不知我如今化为魂魄,你还认不认得我?”
赤枭缓缓的屈膝,展开一只翅膀。顺着翅膀慢慢滑下来一个人。
他裹着披风,身影有些佝偻,行动也有些许迟缓,又赤枭背上落地后慢慢的取出一根长长的拐杖。
千陌看着那一张比记忆中不知苍老几多的面孔,悠然道:“老师来得很迟呀,我本以为几天前就能同老师叙旧了呢。”说罢松枝上高高挂着的酒坛忽然脱离,笔直坠下,却在即将摔在地上之前急急停住,缓缓落地。
“本座也想不到肉身毁灭之后还能有缘同老师把酒一叙。”
帝师本就苍老的声音因为长途旅行更加沙哑:“公子居然早就备下酒水?我却一直在担心你我师徒二人无话可说。”
“怎会?我意欲攻下炎都,老师必誓死守卫,我们很有的可谈。不过着酒水也确实不是特意为老师备的。”
帝师听了,也没有恼怒,只是问道:“老夫不知公子在这世上还有哪位故友?”
“她呀?算不上是朋友。但我总觉得,虽然我们二人如今都无法品尝酒的滋味,但与她再见时,大概还是有杯酒在手边,更有情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