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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1页]
第二十三章——留宿之夜少陵低头望着手中的半杯茶水,踌躇着说道:“这位童少爷虽然是重臣之后,可是却不是王室宗亲,地位还没有尊崇到如初蓉一样,能够在史书中有自己的传记。所以……这点我真的帮不上忙。”
初蓉倒没什么失望的:“这个我也差不多想到了,所以当时也没有求你背嘛。再说他在史学先生的黑名单上排行第二,仅次于我。就我个人而言在他身上并没发掘出什么优点,估计先生也做不到。”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茶壶,忽然问道:“茶水味道如何?”
少陵略微皱眉,实在没有什么溢美之词可说。
初蓉心领神会,倒了一杯新茶,端起来,望着茶杯说道:“童遇之啊童遇之,这杯茶水你凑合着喝吧。我只盼着你来生别那么油嘴滑舌。每天都讲追过多少女孩子,有多少女孩子追你,还有讲那些恐怖故事,能有哪个女孩能待见你?”
说罢把一杯茶倾倒地上,仿佛了结了一段心事。
少陵瞧着那一片水渍,暗叹这李家公主的祭词果然与众不同,那位童家少爷若真的泉下有知,也不知爱听不爱听。
初蓉坐到少陵对面,叹口气问道:“小陵,你明天还打算去帮忙卖糖水?”
少陵无奈的黯然摇头:“当然不去。”他也不是没有被人瞧过,不过那是在每年的祭典上,或者是军营中的集训。那时候所有人都是表情肃穆,带着评判的目光严肃看着他,希望他能表现出未来国君应有的强势风度。
无论他们的眼神多么苛刻,都绝对不会露出那些女孩子脸上那种莫名其妙的笑容。
初蓉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脸颊问少陵:“可是那老爹硬是把你拖回了家,这样该如何是好?”少陵看她一眼,眼神中说着“哪还用问?”他侧耳听了听,沉声回答:“现在那老先生还没有睡熟,我们还是等到快天亮时悄悄溜走吧。”
初蓉万分同情的看着少陵:想小陵年少英雄,做事沉着靠谱,从未束手无策过。此时此刻竟然说出“溜走”这等词汇,还要是“悄悄”的,这可真算是生活给他的一大磨难了。
她回头看看窗外,发觉时候尚早,就提议少陵不如大家先休息休息。
这引发了一场在初蓉看来不知意义何在的辩论。
起因是糖水老爹不知有初蓉的存在,安排给少陵的屋子里只有一床一铺,并无多余。
初蓉觉得自己是个无实体的鬼魂,完全可以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姿态休息,那张床自然是给少陵用。然而正直的少陵却觉得如果自己睡得舒服,却让初蓉这样的弱女子受苦,实在太过无礼,因而坚决不同意。
自然还有两个人在床上挤一挤这样的解决方案,但是更自然的是,两人都不会提出来。
最后两个人在桌子对面坐着休息了半宿。
少陵正襟危坐,腰杆笔直,如同入定;初蓉挪过来一把圈椅,窝在里面迷糊着。
一连几天经历过多的喜悲,即便是有超凡的灵力,初蓉也觉得疲乏。躺在床铺上是什么感觉呢?已经一百年都没碰床了呢。
小陵不知脑子犯了什么毛病,有床不睡,我可没有毛病。初蓉这样想着,便挣扎着起来,飘上了床。
她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伸直了腿脚。因为没有触觉,所以这**的床铺完全可以被想象成昔日自己那张又软又大的雕花梨木塌。
她侧目瞥一眼少陵,他对自己这种鸠占鹊床的行为不为所动,似乎……还悄悄的笑了一下。初蓉心中无法不愧疚,于是把被褥卷起来推给少陵:“那个……本公主特许你在跟我共处一室时打个地铺。”
说完这话初蓉才发觉,这床被褥委实老旧,棉花几乎板结成了硬疙瘩。这样的东西拿给小陵,你说让人家要还是不要呢?
她正想把手缩回来,少陵倒是十分从容的坦然接过。谢过初蓉之后在房间的另一边非常熟练的把被褥铺好,躺了进去,安稳的睡下,半分难受的神色也没有。
初蓉倒比之前更愧疚了。她站在当场,呆呆得看了一会。
少陵必定是感觉到了这两道刺骨的目光,被看得难以入睡,于是睁开眼,坐起来对初蓉温言道:“公主不用担心,我自小也在军中受过训练,这一床被褥对我而言已算很好。公主别担心,自己好好休息吧。”
“哦。”初蓉说不出什么,只好简单的答一声,然后回转身,躺回了床板上。
这样折腾了一番初蓉却有些睡不着了,她侧身躺着,从桌椅板凳腿的空隙间看过去,躺在地上的少陵睡得安详沉稳,面容一派端严,连在睡梦中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
初蓉平生最受不了一丝不苟的人,比如史学先生。她每每迫害先生,从未手下留情,对于少陵却从未下手,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果然身体里留着神的血液就是不同,睡个觉绷着个脸也是俊朗非凡的模样。
想起白天那条买糖水的长队,个个都是来看少陵的,自己这一路下来一直在看他,却没有付过钱,虽然她还是分文没有,但感觉起来像是狠赚了一笔似的,让人畅快。
这么一畅快,她就更睡不着,以往睡不着时总可以和小颜同塌卧谈,聊些太学里的八卦,现在却没有这个条件。
她辗转反侧了一会,果然还是耐不住性子,说道:“小陵,我睡不着。”
少陵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初蓉,十分务实的问道:“那怎么办?”
“你给我讲个故事?”
“……”房间那头沉默了一会,答道:“不太会。”
初蓉头枕着手臂说道:“你小时候没有人这样哄你睡觉?”
“没有,我小时候家里人很忙,不太有空照看我。”
少陵的声音很平和,缺让初蓉有点难过。她记得小时候她折腾着不肯睡觉的时候,总会有人,或者是父王母后,或者是照看她的嬷嬷,坐在床边,抚着她的额头给她讲故事。那是她人生中最安宁幸福的片刻。
没有蒙在被子里被人讲故事的人生是残缺的。
她看着天花板上的霉迹,问道:“要不,我给你讲一个?”
少陵在黑暗中嘴角微扬:“不用。初蓉好好睡觉吧。”再说,类似于童少爷逃婚始末这样的故事,听着也挺让人头大的。
初蓉躺着掰弄这手指,还是难以入眠,就说:“小陵,你会唱歌吗?”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少陵忽然道:“我弹首曲子给初蓉听听吧。”
“好啊好啊!”初蓉听了兴奋的坐了起来,她思索片刻,说道:“就弹你之前给珞音弹的好不好?她把那曲子说得那么神乎其神,我真是很想见识一下!”
少陵取来琴匣,听闻她这要求,手却停下了。他叹了口气:“大概弹不了。没有那种心境了。”
初蓉心中很是郁闷:怎么就没有心境了?为什么对着珞音姑娘就弹得出,对着我就不行呢?早就说了可以厚此薄彼,只是不能这么明显嘛!
但她是青羽的公主,最后的王室遗孤,象征着古老王族的风度,决不能为这种小事计较。她微微扬起头,声音冷静孤高:“其实听不听曲无所谓,小陵还是歇下吧,不用劳累了。”
这明显就是在置气的声音……
少陵抬头看这端庄无比的坐在床上的李初蓉,眨眨眼睛解释道:“我遇到珞音姑娘那天心情不太好,弹出来的曲子十分悲痛。如今没有那么悲伤了。”
初蓉的声音忽然就好奇而亲切了:“哦?那今天小陵打算弹首什么呢?”
是啊,弹什么好呢?如果是太欢快的曲子,她肯定睡不着;太悲伤,会不会牵动伤心往事?天炎的乐曲很粗糙,她定是听不惯;如果是青羽的乐曲,会不会让人太思乡?
少陵平生第一次抱着琴却无从下手。
“小陵?”初蓉趴在床沿上,很是期待着等着。
少陵看看初蓉,手指轻触琴弦,从容奏出一段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