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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1页]
第十五章——不忆当年人群熙熙攘攘，混乱不堪。不过对少陵和初蓉倒没有造成什么障碍。每每有人挤过来，少陵总能轻巧移动，以毫厘之差避开，却不引人注意，仿佛身畔有堵无形无质的墙，将他与嘈杂的人群隔开。初蓉则是占了没有身体的优势，在人群中肆意行走，一点不受阻碍。
她左右张望着，若有所思的说道：“小陵，你们这里的女孩子穿得衣服很漂亮嘛！”
“我不叫小……”
“小陵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初蓉说着便拐入了一条里弄。
少陵看着隐没在巷口的那片裙角，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剑，感应到初蓉并没有跑得很远，也就不着急寻找。放心之后他又忍不住揉揉发痛的额角：不过是一百一十七岁罢了，这点年岁，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其中一百多年都是不长进的岁月……
“哟，小陵你不舒服？是不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初蓉神出鬼没的回到了他身侧。
“不要那样叫我。”少陵放下手，抬眼间发现初蓉换作了一身当地女子的打扮，不觉一愣，然后挪开视线问道：“公主换了衣服？”
“是的！反正只是用意念凝出了形象罢了，转个念头就能换身衣服。其实当个鬼魂也挺好，逛街不怕挤，衣服想换就换，实在比做人要方便得多。”初蓉正念念有词，少陵便皱眉告诫她：“公主不要说这种话，修炼身体的事情不可耽误。我定然会仔细监督。”
“呃……我只是说笑，你怎么这么认真？”初蓉苦笑着说完，忽然跑到少陵对面，站姿十分端正的抬眼看着少陵。
少陵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仿佛有所期待，便回以不解的眼神。
“当然是让你评价一下，这身衣服怎么样嘛！我刚刚试着照镜子了，看不到。”初蓉很不客气的白他一眼，然后伸直了手臂让他看清。
少陵颇有些尴尬：到底要怎么夸赞别人美丽？这种事情他可从没做过。
他快速的看了看初蓉的新衣服，然后正色点头道：“公主穿上我国的服饰，的确十分好看。”说罢心中却为初蓉感到些怅然：魂魄没有实体，即便照着镜子也不会有影像，穿上最漂亮的衣装又有什么意义？纵然说得云淡风轻，她心中也是难免失落吧？
初蓉听了少陵的夸奖大皱眉头：“我当然知道自己好看！就是在让你讲是如何好看的嘛！”
“……”少陵一时无语。他方才并不很敢紧紧的盯着初蓉细看，所以对她的新形象只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罢了。隐约间觉得天炎人那干练简谱的衣着，放到她身上也被穿出来一些柔美清丽的感觉。
想到初蓉这时的打扮，除自己之外，她也难以展示给第二人。若是不认真夸一夸，便真是白费了初蓉的苦心。想到这里少陵便定了定神，认真的研究起初蓉的新衣服：“嗯……这个发髻挽得很好看，上衣也很好看，靴子也很好看……”
“唉……”
于是少陵只好再努力一下：“我觉得公主衣裙上的这种浅红很像日出之时的霞光，艳丽的同时却不刺眼，与公主相配很是合适……”他看看初蓉，发觉她好像很是满意，但显然还在等着自己往下说，只好继续点评：“还有衣衫上的刺绣，非常精致。我国国风尚武，衣着也沾染了勇武之气。不过有一点点装饰，可能更适合女子的衣着。公主这个想法很好，若是有机会应当让天炎的制衣工匠集体学习参考一下……”
“小陵啊小陵，你当年的故事，我大概可以猜出一二了。”初蓉闭着眼睛，无限同情的说道。
少陵身子微微一僵，但是看着初蓉的表情，便放松了下来，并不是很相信的的样子，问道：“请问公主有何见解？”
“是你问我哦，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不许怪我。”初蓉谨慎的铺垫着。虽然似乎又触碰了少陵的伤心事，可是提前打声招呼，也算很仁义了吧？
少陵无言点头。
初蓉眨眨眼，一脸狡黠的说道：“称赞一个女孩子的容貌和衣着，乃是身为男孩的基本功之一！看你这不知所云的样子，想必当年对你那位心仪的姑娘不会更好，只会更糟。我估计嘛，你当年一定是连表白都不敢！”
虽然初蓉话说得唐突，少陵倒一点不介意，他反而问道：“怎么，贵国的太学里面还教这些知识？”
“……怎么会？”初蓉想不出太学里有哪个先生有勇气能教这门课。
少陵淡淡问道：“那么公主怎会如此了解个中道理？”
“我同桌是这样说的。他很明白这些事。”
少陵默然点头：这个答案十分合理，若是学生平凡，只怕老师也成不了那个样子。
初蓉见他不语，笑着追问：“怎样？是否本公主料事如神？”
少陵极轻的扬扬嘴角，对初蓉说道：“是。我的心意她从不知道。”
他如此坦白的承认，李初蓉反而觉得失落：每次被问及他的过往情史，少陵都是一副不爱理会的态度，遮遮掩掩什么也不愿意说。那样的话才有逼问的乐趣嘛。
不止如此，想少陵刚才那从容一笑，实在有些清风朗月的气度，殊无半分的悔恨与哀怨，无法想象当时自己竟然在少陵心中感应到了那样强烈的悲伤。
那时初蓉隐隐察觉，少陵的记忆很遥远，思念却无比执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小陵悲伤至此，又无悔至此？
而且，那个姑娘到底要多么没有心肝，才能对少陵的心思一无所查啊？对于她李初蓉这个相识不久的剑魂，少陵都可以那么关照体贴，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还不知会迁就温柔到何种地步。要是这样都没有感觉，那个姑娘实在眼瞎的可以。
初蓉不知道人和人相恋是否很难，决裂是不是很容易，不过小陵这等俊秀的人物竟然也有暗恋而不得这种经历，这个世界在她沉睡的时候显然没有之前正常了。
正在她越来越偏离的思考着的时候，少陵忽然低声的“公主当心一些。左边。”
初蓉心中一凛，按照他的指点看去，发现自己身畔一个妇人手中的陶瓦水罐正倾翻滑落，眼见就要坠地成为碎片。得益于高深的修为，这个粉碎的过程在初蓉看来还算缓慢，让她在躲到少陵身边之余还能欣赏一下瓦片缓缓飞散的奇丽场景。
“一个罐子被摔破罢了，伤不到我的。又不是被人找上门来夺剑，你不用这么紧张啊。”初蓉叹息一声，责备着少陵草木皆兵的反应。
话尚未说完，那个妇人便被人狠狠推开，若非少陵顺势扶她一把，便要撞上路边的石墙。
“都让开！都给我让开！”一声断喝之后，是长鞭狠狠敲上地面。人们在飞扬的尘土中纷纷疾走躲避长鞭。拥挤的街道中央瞬间形成了空阔的通道。人们站在道旁，带着冷漠与惊慌看着缓缓走来的一队人马。
少陵远眺片刻，在心中对初蓉说道：“公主可否稍微回避片刻？来人之中可能有些人修为不浅，我担心他们看见公主。”
这种情况之下，初蓉也知道少陵不方便在人群中同自己直接对话，便通了通少陵的意念，听到他的要求。正好这个地方太过拥挤，自己的身体和别人的身体重叠着，其实一点也不舒服。于是初蓉便轻飘飘的挪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将模糊的身形隐藏在树冠中。
少陵刚才要她小心的大概是这些人，并非那个瓦罐。看衣着，这似乎是几个军人。果然，为首的军官像是有些法术的样子。初蓉往树冠深处躲了躲，掩藏自己散发的鬼魂的气息。
除了那几个军人之外，余下的大多数人既无盔甲，也无兵器，彼此之间似乎还有锁链相连。在军人沉重鞭影中拖沓着脚步前行。
初蓉用颤抖的指尖捏断了枝条，看着那一群疲惫、病弱、失魂落魄的人。
树下，幼稚的孩童扯扯父亲的衣角：“爹，他们又从青羽送奴隶来我们国家啦！”
“嗯，你看到了，这就是战败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