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蓝韫宜有些厌烦的出了声,她那双静默的眼神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异常冰冷。
“韫宜,你去劝劝豫王好吗?”蓝泊简心中原本有些犹疑,可当他听见蓝婉茹在大厅外撕心裂肺的吼叫时,内心的那些犹豫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或许婉茹知道在天一阁与韫宜相处的人就是豫王,才特地派人提醒豫王,让豫王赶来这里给韫宜一个清白。
若不是婉茹的善意提醒,豫王根本不会来到这里告知众人真相!
韫宜是因为婉茹的努力才洗脱了罪名,她为何还要执意怪罪婉茹呢?
“若我去劝,我会劝豫王直接杀掉她,国师大人,您确定要我去吗?”蓝韫宜冷冷问道。
花厅又猛地陷入的一片沉寂。
蓝泊简失落的看着蓝韫宜,整个人有些失力。
晏引霄:!
当然可以!
若是媳妇对我撒娇,我可以劝一次,杀两个,买一送一!
他觉得手中的剑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昭阳公主,接下来就拜托您,能帮我要回我的嫁妆了。”
可蓝韫宜却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情,她扭头对着昭阳公主说完,又毫不犹豫的迈出了花厅的门槛。
里面凝滞的空气几乎让她窒息,让她觉得脑内一片混沌,就像是回到了上一世,就算是有着证据,也百口莫辩的时候。
他们总是毫无犹豫的相信蓝婉茹,甚至罔顾事实,活生生就像是中了蛊。
那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击倒。
前世的她想过无数次自我了结。
耳畔蓝婉茹和灵舒郡主的哭喊声不绝于耳,蓝婉茹双手死死抓起自己满地的头发,竟是直直晕倒了过去。
蓝韫宜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毫无停留的抽身离去。
晏引霄见状即刻追了出去。
可还没等蓝韫宜走上多远,便又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抿着唇抬头一看,发现是蓝广夫。
原本冷冽的气场此刻变得更加风雨欲来了。
可蓝广夫像是没发觉蓝韫宜此刻的情绪,他粗糙的双手紧紧捏着一沓厚厚的东西,望向蓝韫宜的眼眸激动的几乎要滴出泪来了。
“韫宜……”
他没有想到能在蓝府见到蓝韫宜,喜悦就像是一棍子击中了他的脑袋,让他惊喜的有些发蒙。
“你是决定回蓝府了是吗?哥哥就知道你会回来!哥哥就知道你会回来!”
蓝广夫开心到语无伦次。
蓝韫宜根本不想跟他说话,用力的甩开他的手,调转了脚步,扭头就打算走。
谁知蓝广夫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又跟上了她。
“韫宜,哥哥知道你给哥哥写了很多信——这些是哥哥的回信,是哥哥的回信!你等哥哥的信应该是等了很久吧?”
蓝广夫有些着急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又急切的将自己手里的信塞到了蓝韫宜的怀里。
似乎只要蓝韫宜看了这些信,她就能回心转意。
蓝韫宜垂眸,定定的瞧着蓝广夫手里厚厚一沓的信纸,那些信纸像是在嘲笑着她从前的愚蠢。
她白天被蓝府众人折磨的不成人样,晚上在给蓝崇洲绣完衣服后,用着失力又颤抖的手,一字一句的给蓝广夫写信。
她不眠不休的写着,等写完了一封信,天几乎都是要亮了,而原本伤痕累累的手腕也因为用力过度,而重新裂开,鲜血淋漓。
可蓝广夫呢?
每当听见属于军队的马蹄声,她总是第一个冲出蓝府,满怀期待,可送信的士兵一封封将信掏出来。
蓝泊简的,蓝崇洲的,蓝婉茹的,甚至连不识字的祖母都有信,可没有一封是属于她的。
蓝婉茹每次都要故意在蓝韫宜面前拆开蓝广夫的信,就像唱歌一样,把信里的内容念得很大声。
有时候不只是信,蓝广夫还会捎些木头做的小马和匕首,送给蓝婉茹。
小韫宜就眼巴巴的睁着大眼睛,竖着耳朵听着蓝广夫写给蓝婉茹的信件。
在蓝广夫写给蓝婉茹的信里,语气温柔极了,是小韫宜从来都没听过的语气,她实在是羡慕极了,可表现上还要装作不在意。
她每次都要安慰自己,给自己暗暗打气。
“三哥或许是忘记了,又或许我的信比较特别,要过几天才能送到?”
“下次,等明年——三哥就一定会给我送信了吧?”
可蓝韫宜等了七年,她甚至连一张薄薄的纸片都没收到。
她甚至都会模仿蓝广夫的语气给自己写信,写多了,那些信仿佛就真的变成三哥从战场上寄来的。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她就是像个笑话。
“是很期待,是等了很久。”
蓝韫宜轻飘飘的道,她的眼角眉梢似乎都染上了冷意,可又忽然笑了起来。
蓝广夫的心脏一揪,蓝韫宜的笑容里带着些自嘲,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三哥给你写了,韫宜,三哥给你写了!你以后再也不用等了。”蓝广夫有些急切的开口道。
蓝韫宜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缓缓溢散开,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这些原本让她梦寐以求的纸张,猛地松开了手。
那些纸张便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
“等不到了,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她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没用了……没用了……”
蓝韫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眸。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轻飘飘的纸张又被重新吹起,犹如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萦绕在蓝韫宜的身边。
就像是无声的在唱着一手挽歌,在沉默的祭奠着,死在永远黑暗中、被剜去心脏的那个小女孩。
“韫宜……”蓝广夫被眼前凄然的场景震撼到了,他有些无助,声音又近似于乞求。
“还能等到——还能等到的不是吗?我们都活着,我们鲜活的站在对方眼前,一切都等的到,一切都来得及!”
蓝广夫三步两步的上前,就想要拽住蓝韫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