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接过,捧在手里,此刻的她仍是惊魂未定。
心口一紧,苏千墨看着这样的她,十分心疼。
“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苏千墨拧着眉头,声音阴沉。
倘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安然不忍想起刚才的事情,忍着气,没有说话。其实她多想反问一句,你呢?又为何在这里出现?
最终,她还是缄口沉默了。
“我送你回去。”苏千墨沉声道,便驱动了车子。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安然一脸疲惫,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他在,还是实在太累,竟是在车上睡了去,可手里却依然紧握着奶茶。
苏千墨心口仿佛划开一道口子,对她的心疼如同什么扎在自己的胸口。
这一路,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别墅门口。
他不忍叫醒熟睡中的她,在车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她包包里找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进屋。
这一系列的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不知道哪个是她的房间,他便放她在沙发上,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放下以往的架子,守在她身边,一直伺候着。
她谁得很沉,可眉宇却是紧皱着的,似乎梦见什么不好的,眉头皱的更深,梦呓着什么,却让人听不清楚。
“安然。”苏千墨心疼这样的她,一个女人,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如今却又遭遇这样的事情,承受各种压力,那一刻,他很憎恨自己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再她身边。
过得很辛苦吧?否则又怎么会在做梦的时候,仍是皱着眉头?
眼前的她,沉睡的面容之上,突然滑落一滴泪来,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哭得这般伤感。
“安然……”苏千墨心疼至极,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可她却猛然睁开眼来,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安然表现的十分紧张,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恐惧,这个神情是他从那三个男人手里救出她时的神色。
“醒了,我走了。”苏千墨深深看了她一眼,尽管万分不舍,却还是要离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安然不想见到他。
如同那一天,她对他撂下的狠话,尽管心疼,却还是忍不住地想偷偷跟着她。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傻傻地为了一个女人坐着这么幼稚的事情。
没办法,在这个世间有那个一句话是他无法控制的——谁让我喜欢呢?
喜欢上了,别说什么控制,那样太痛苦,他也不想如此。
“站住!”安然半直起身子,盯着他的背影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苏千墨身子微微一怔,却是回头一笑,“路过。”
说着,他又回过头去,准备离开。
“这一次是路过,那么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安然咄咄逼人,“难道还要继续说是路过吗?”
这一次,苏千墨没有回头。
对安然,他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尽管清楚当年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尽管想要告诉她,那一切的一切,他并不知情,可每每话到嘴边,他没有再说下去的勇气。
她恨他,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孩子是因为他而失去的,这是她这些年里,对他最深刻的恨。
而他,又岂会不知?
“我走就是。”苏千墨深吸了口气,抬脚便走。
“好。走了就不要再出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未来我有任何事情,也请你不要出手。”安然冷声道,言下之意似乎要跟他彻底撇清关系,哦……不,其实早在上一次,她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了,只是他死心不息,总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其实对于苏千墨而言,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舒服一些。
得不到,能见到,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起码,能填补这六年来的想念。
“就如今天晚上的事情一样,即便见到了也不要出手?”苏千墨怒,猛然回头,冷冽的眸子直逼安然,“还是,你希望那样的惨剧发生?因为不想见到我,宁愿被人侮辱?”
“跟你有关系?”安然冷冷地笑起来,笑他的所作所为,笑他对自己的紧张,“苏千墨,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么?六年前,你想方设法让我离开,六年后,却又想方设法想要留住那一纸婚书。苏千墨,我突然觉得,我从未看懂你,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也是如此。”
“那就不要懂!”苏千墨低吼,面色之色带着一抹厉声,她看得出来,他真的生气了。
可那又如何?是否生气与她何干?
当她把那戒指扔进海里的那一刻开始,便更加要离开他,算是给六年前的自己一个交代,也给六年后的自己一条活路。
“安然,你真自私!一直以来,你有听我说过一句话么?你说我伤了你,请问,我伤了你什么?而你对我又能又多好?跟你一起的那些天里,你对我有过半句关心么?对你而言,我与你之间的婚姻,不过就是一场交易,你自以为最大的任务是替苏家开枝散叶,然后把我推给其他女人,若非自私,这又是什么?”
苏千墨厉声指责,而面对这些,安然久久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自私?呵呵……到头来,她得到的仍然是自私的形容?
那一刻,她内心涌上无数的悲凉,看着苏千墨那张愤怒地涨红的脸,她只是想笑。
“若非你深爱程可馨,我们的孩子又怎么会未来到这个人世就要离开?苏千墨,你口口声声说我自私,事到如今,你可知道,其实最自私的人是你自己?”
安然隐忍着,死活不让自己留下半滴眼泪,可心里想到那些时,内心还是忍不住的抽痛。
他们的孩子无辜牺牲,而如今,她却要接受孩子曾经的爸爸即将成为别人的男人,别人的爸爸,这对他们的孩子而言,又该是如何的讽刺?
是她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若非当年的少不更事,若非当年的自以为是,他们的孩子又怎么会死?
这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
“你说什么?”苏千墨疑惑地看着她,总觉得这话中有话,有着他所不理解得另外一层意思。
安然已经不想再跟他说下去,深深地闭上了眸子,“你走吧。真的不要再出现。”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千墨低吼,拼命摇晃着她单薄的身子。
本就喝了酒,在这么剧烈的摇晃下,安然只觉得更加暴躁头晕。
“不要再打扰我,我请你走!你走!”神经紧绷的安然,近乎崩溃。
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住地往下掉。
苏千墨紧紧拧着眉头,很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被她无情地耻笑,“苏千墨,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可悲么?难道不觉得,你的孩子很可怜么?其实对你来说,我们的孩子根本一点都不重要吧?否则,你又怎么会……怎么会……”
回忆越深,安然就越不想说下去,不……并非不想,而是不敢。
她无法回忆,他们的孩子,却是被苏千墨亲手扼杀。
这些年来,她努力将这些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只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孩子报仇,让苏千墨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可这一切还未如愿,她率先郁卒。
多么可笑?
她累了,很累。
坚持了六年,如今再也没有理由再支撑下去,也许是从知道程可馨怀上他孩子的那一刻,也许是,当他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就知道,所谓的报复根本不可能。
她恨苏千墨,甚至不惜一切也要让他付出代价,结果是,他未有得到任何惩罚,她先伤了自己,七劳五伤。
“会什么?到底是什么?”见安然又听了下去,苏千墨紧张地拽着她的双肩,很想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彼此之间的误会已经足够多,他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什么都没有!”安然一把推开苏千墨,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吼道,“你给我滚!快点滚!我不要再见到你,给我走!”
“你若不说,我绝对不会走。”苏千墨站定在她面前,坚定毅然的眸光在安然看来,极为刺眼。
内心涌动着无数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缭绕不去。
安然再也克制不住,哭的更加凶猛,那痛苦的神情再苏千墨看来,极为心疼。
他狠狠抱住她,温暖的怀抱让安然更加疼痛,更加恨不得这一切快点结束。
眼泪,宣泄着她心中的不满,同时也让她更加痛苦起来。
“苏千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对我?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的孩子?当年,我从未奢求你能爱我,只希望你能留下我们的孩子,可你为什么要狠心地夺走他,让他彻底离开我们?”安然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哭的痛了,一拳又一拳地捶打在苏千墨的身上,试图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苏千墨眉头深拧,越听越糊涂,可对她也越来越心疼。
她的哭声那么凄惨,带着对他这么多年来的控诉,若非太过刻骨铭心,此刻又怎么会这么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