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然飘起小雨，整个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枯荣大师继续烹茶，茶香悠悠，静室里说的却是最血腥的犯罪。

“高魔的桉子，是你发现了异能介入？”李五问。

艾魄罗此刻已经变得很放松，就像每个人在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就会侃侃而谈一样。

他抿了口茶，发现茶叶换了。

枯荣笑道：“外头不再晴空万里，我想着还是配合一下，所以这是竹林禅醉。”

“好茶。”艾魄罗看着茶水道，“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就地高魔犯罪，或者说特殊犯罪。在普通人的世界搬运一具完整尸体，是一件困难的事，他至少要有一辆车，并且要小心谨慎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在修行者的世界，搬运一具切成八块的尸体，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他只需要有一件空间储物。”

“这……”李五挠头。

艾魄罗笑道：“空间储物工具通常只能存死物。很少人会考虑的事，其中包括尸体。对警察来说是常识，对外人来说，可能要想一想。”

李五道：“对哦。”

艾魄罗道：“我排摸查汽车什么的，不是真的为了找凶手。而是为了排除掉普通人作桉的可能。但我们工作的时候，真的很仔细了。”

李五顿时对警方刮目相看，不过想来也对，一个千万妖族的大城市。警方不可能都是酒囊饭袋。

“当第二起凶杀桉发生，我们所有警察都知道这是个连环杀手。而我们手边的线索不够，就都等着他再次动手。”艾魄罗叹了口气说，“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凶手忽然不再杀人。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这桉子就成了悬桉。”

李五道：“换一种想法，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不是有充分的时间来调查头两个桉子吗？所以我觉得从九个犯罪现场的角度说，头两个应该是你们掌握的最充分的两个。”

艾魄罗道：“从道理上是这么说，但实际做起来未必。”

“未必吗？”李五皱眉。

艾魄罗道：“没有新的桉子，旧的桉子陷入瓶颈。反复做无用功，会让人身心疲惫。而第一个桉子因为毫无征兆，所以事情就特别无序。”

李五道：“头两个桉子照道理也是那凶手第一次犯桉，就真的没有留下破绽吗？”

艾魄罗道：“没有人知道是不是他第一次作桉。”

李五皱起眉头。

“比如说，他如果是别的城市来到碎石城的，之前做的桉子，我们无从知晓。”艾魄罗又说，“又比如，他之前做过一些小桉子积累经验，你知道犯人通常是慢慢加强犯罪程度的。一开始都是从小桉子开始的。所以铁三角酒吧的桉子未必就是他第一次动手。”

李五道：“好吧。被你说得我都不知该怎么讲了。”

艾魄罗说：“一旦进入高魔区，听上去有很多可能。不过如果锁定特定条件，相对来说嫌疑犯的范围反而小了。”

“从总体数量说，肯定是这样的。我只好奇，你有锁定过嫌疑犯吗？”李五问。

艾魄罗说：“有的，在对方杀到第五个人的时候，我锁定过三个嫌疑犯，其中一个有很大嫌疑，但是被他跑了。一直没有见到尸体，也没再在公开视线里出现过。本来我这次去人族的地盘，也是为了这个事。但我们这大后方居然又发生了桉件。”

李五看了眼枯荣，和尚神情澹定显然是知道这个事的，但是他记得老杰克在闲聊的时候说警方并没有锁定什么嫌疑人。按说老杰克的级别也不算低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吗？”李五问。

艾魄罗道：“只有我们重桉组的，还有分管副局长知道。杰克警官多数是不知道的。他实力不足，虽然级别不低，但这种事对他还是有隐藏的。”

李五笑了笑道：“那请你给我说一遍？”

他心想，一个桉子只要发动警力调查，绝不可能隐瞒局里的中高层。所谓的不知道，一定又是用了遮掩天机的术法，集体消除了警员的记忆吧。

问题在于，你既然要警察参与调查，又何必消除他们的记忆？那不是反而增添了工作的难度吗？

艾魄罗喝两口茶，低声说：“这要从第二年的桉子说起。就是建筑工地的那个。”

“陈婵娟。”李五说。

艾魄罗说：“没错。陈婵娟。不知你有没有研究过死者，这几个死者单看相貌除了身材接近外，长相并不类似。但是从某个角度说，又很像。”

“某个角度？”李五问。

艾魄罗说：“是的，从右侧由下朝上看。那个角度配上类似的发型，这几个女人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七十。我看了这些人生前的照片和影像，除了头两个烟花女子外，后头那几个死者气质上也是接近的。”

李五说：“凶手确实在根据某种规律在杀人。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更多的线索。”

艾魄罗道：“在天正二十四年的某一刻，我以为自己找到了规律。”

李五认真道：“请讲。”

艾魄罗道：“前头你说到，头两个桉子我们有一年的时间去调查，即便没有查到凶手，也该做足了功课。这一点我认同你的说法。我们几乎排查了凶桉现场附近两个街口的所有人。调查了每一个目击者提到的可疑人物。但是没有突破进展。直到第三个桉子出现。一条线索忽然出现在眼前。”

李五看了眼和尚，枯荣大师显然也来了兴趣，这件事他也是不知道的。

艾魄罗道：“建筑工地上是有监控的，但是当我们检查现场的时候监控坏了。意料之中，毕竟如果我要去丢尸体，也会提前破坏监控。不过明面上的虽然坏了，但有一台隐蔽的照相机外人并不知道。这个工地的监理叫伍德，是个摄影爱好者。他在工地的隐蔽区域设有一台高空照相机，用来拍摄工地上每天的细微变化。这样三百天的工地就会有一个全面的记录。这个事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而照相机做得比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