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莹。”女子笑靥如花，走上前来，将瑞莹揽入怀中，看着她的脸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几年不见，你又长大了不少。”

“嘻嘻嘻，米瑞娅姐姐还是依旧那么年轻。”瑞莹笑嘻嘻地，顺带夸赞了女子。

狄卡德在一旁苦笑，这女子和他是同辈，瑞莹叫他叔叔，却叫这个女子姐姐，感觉怪怪的。不过，女子却是听得心花怒放，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呢？

她是米瑞娅蒙托，与狄卡德是老朋友了，从小就相识，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她曾经倾心于狄卡德，因为年轻时的他，是一时俊秀，相貌，修为，人品都是一等一，响当当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看到了一些事情。

而狄卡德也对她有意，可以说是郎情妾意，好不融洽。但是狄卡德走了，踏上了星途，要去漫漫的宇宙之中游历，追寻自己心中的东西。

米瑞娅不解，为什么狄卡德不肯带上自己。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上路，但是狄卡德却偏偏抛下了她，在一个清晨，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候，一个人走了，没有和任何人道别，也没有留下书信。

就这么走了。

后来，再次相见的时候，狄卡德身边就多了一个小女孩儿，瑞莹。

那时候，狄卡德刚刚来到奥拉迪姆，已是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满脸布满皱纹与尘霜。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丰神俊逸的年轻法师了，但米瑞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几百年不见，已然没有往日的情，只有怨念。因为狄卡德抛弃了她，但却与瑞莹无关。她见到瑞莹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瑞莹不是狄卡德女儿。

而且，这个孩子让她本能地喜欢。

这一次也是，狄卡德上门求她，米瑞娅本不想来，但是她偏生因为瑞莹，却还是来了这里。这个孩子是那么天真，纯洁而又善良，只要见了她，就生不起恨意来。

只要心中想着她，就能心境平和下来。

她又想见见瑞莹了，上次见面，已经是四五年前了。

“咦？你怎么是精英境界了？”米瑞娅摸着瑞莹的小脑袋，忽然感应到了瑞莹的修为，有些吃惊，“狄……你叔叔教你的？”

“没有。”瑞莹摇了摇头，“我上次病发之后，再也没犯病了。只是这几年变得嗜睡，还会做噩梦。然后在梦中，莫名其妙就有了魔法修为，每天都会增长。”

“你做噩梦了？”米瑞娅心里觉得不妙，赶紧追问她，“你还记得梦里的事情吗？”

瑞莹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我在梦里很害怕，很恐怖，别的就记不得了。”

米瑞娅皱着眉，摸着瑞莹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她在想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与瑞莹有关。

“咳咳，先去看看病人吧。”狄卡德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突然开口提醒。

瑞莹本来还在回想自己梦里的事情，但是想不起来多少，很是茫然，也有些苦恼，自己做过的梦一点印象都不剩下了。

狄卡德这么一提醒，她惊醒过来，马上拉着米瑞娅的手，带着她往里面去。

“米瑞娅姐姐，先看看病人，叙旧我们等下再说。”

米瑞娅被拉进小屋中，狄卡德跟在后面走进来，直到鲁宾的床前。

“就是他？”米瑞娅看着躺在床上的鲁宾，眼神看起来飘忽不定，幽光时有时无，像是喷吐出来的。

米瑞娅好像看见了一条线，虚虚实实。她觉得，应该就是鲁宾的命线，从混沌之中延伸出来，与万紫千红交汇，然后脱离出来，孤零零地一条线，往无尽的虚空之中蔓延，再无交集。

“好可怕的命运……”米瑞娅对精神力精修，时而可以看见他人的命运，她一眼洞穿了鲁宾的人生，只有短暂的时光与他人交汇，此后的余生是孤寂一人，走向灭亡……

不对，她看不见鲁宾的灭亡，那命线在无尽的虚空中蔓延，看不到终点。

“米瑞娅姐姐？你怎么了？”瑞莹看着米瑞娅，她在发呆，望着鲁宾怔怔地出神。

她伸出手，摇了摇米瑞娅，将米瑞娅摇醒，米瑞娅的眼神之中还有震撼，但还是对着瑞莹微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些事情，在发呆而已。”

米瑞娅又摸了摸瑞莹的脑袋，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施法的时候，你在边上比较危险，留下你叔叔来帮忙就够了。”

狄卡德正在自己的工作台捣鼓材料，准备一些与精神魔法有关的物品。他听到米瑞娅的话，抬起了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米瑞娅，又重新低下头去。

什么施法的时候有危险，那是哄骗瑞莹的，他知道，米瑞娅是发现了什么，但是瑞莹在一旁不适合说，所以要支开她。

狄卡德很清楚米瑞娅，年轻时候就有这种奇异的本领，那双幽绿色的眼睛，仿佛是上天的恩赐一般，时不时可以看穿一些未来。

瑞莹不知道这些，但是她很听话，乖乖地出去了，留下狄卡德和米瑞娅两人在小屋里。

“我和你说过的，这个少年很奇特。”狄卡德走过来，手上提着他准备好的，为米瑞娅施展精神魔法提供帮助的东西。

“他的命运很奇特……”米瑞娅看着鲁宾，轻声地说道。

困在虚无中的鲁宾听到这句话，惊住了，难道这个女人能够看穿他？他不由得有些期待，希望这个女人能说出什么来，他也想知道有关自己的事情，比如他来自哪里，亲身父母是谁。

“我看不穿他的来历，就仿佛是凭空诞生的一样。或者说是……天地生成，没有父母？”米瑞娅看着鲁宾，很是不解，这个结论成立的话，那意味着……

鲁宾不是人？

鲁宾吓住了，被这个结论吓得呆住了，狄卡德也是。

“这……”狄卡德想到出现在鲁宾身上的那种物质，导致猿魔返祖的物质，如果是这个结论的话，那似乎可以解释，鲁宾的体内会有这种物质。

他本就不是人，是天生地成的生物，或许自然带有这种物质也有可能。

“他的命线虚虚实实，不知道真假，自虚无中突然诞生，然后经过短暂的人世纠缠以后，就挣脱出来，一根线一直走向尽头。”米瑞娅回想刚才看到的，只觉得大脑刺痛，勉勉强强说出来，已经是到了极致了。

狄卡德在一旁皱眉头，看着米瑞娅的模样，很痛苦，不由得开口：“你没事吧？”

“没事。”米瑞娅甩头，以示不需要狄卡德的关心。

虚无之中，鲁宾已经快蒙了，他以为可以从米瑞娅口中知道自己的来历，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虽然在他的心中，英达斯就是生父，但是他终究还是会有念想，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是谁。

但是米瑞娅说得很玄乎，好像他没有父母，是凭空生出来的一样。

“呵呵，说什么玩笑话，哪有人不是父母生的？”鲁宾苦笑，不想接受米瑞娅所说的，“这就是一个神棍而已，我不信她！”

外界，米瑞娅摸了摸自己额头的冷汗，感觉有些不支，说道：“今天没办法治疗了，观察他的命线，我精神力消耗异常大，不能继续了。”

狄卡德点头，心里却是凛然。米瑞娅已经是不朽层次的强者，已经远超超凡层次。肉身不朽，与宇宙同存，精神力十分浩瀚，用海洋来形容都稍显不足。

能让她这么吃力，狄卡德觉得，当世只会是圣这一层次才有可能了。

超脱凡俗，是为超凡。然后感悟宇宙奥妙，成就不朽，通透生灭轮回，可以成圣人。

米瑞娅是不朽，能让她吃力，生灭强者也不行，必然是圣人。

但是现在，面对一个学徒境界的鲁宾，她却撑不住了，狄卡德不由得怀疑，这个鲁宾身上，是不是与圣人有牵连。

“瑞莹的病，怎么样了。”米瑞娅坐在一旁休息，突然询问狄卡德。

狄卡德一怔，然后说道：“她的病上次以后就没犯了，但是，却开始做噩梦。这几年来，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而且体内自然而然开始增长修为，让我很不解，想尽办法也压制不住。”

“这孩子的命运更晦涩，根本看不见命线，别说过去未来，连她最近做过的事情都不知道，只能隐约感知到，她不能触碰魔法……”米瑞娅说道，狄卡德不教瑞莹魔法，原来是这个原因。

狄卡德叹气：“我知道啊，你说过，这孩子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一旦碰了魔法，就会有灾祸临头。”

虚无中的鲁宾，将这些都听在耳中：“没想到那个女孩子，身上也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好怕，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米瑞娅由衷地心疼瑞莹，这是她见过最干净，最纯真的孩子，她多么希望瑞莹有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生。

狄卡德失落地坐在那里：“她可能背负着什么大秘密，被那些至强的人所操控，把持！如果……”

“如果……”狄卡德似有明悟一般，“如果没有魔法，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米瑞娅呆住了，但是也陷入了思考，一直以来能看穿一切的双眼，也出现了茫然。

是啊，如果没有魔法就好了，米瑞娅这么想。

没有魔法，他就不会是一个法师，而是能和自己长相守，做一对简单、普通却甜蜜的情侣，两人走过短暂而又漫漫长长的人生，在夕阳下回望晨初时，静待日暮。

没有魔法，瑞莹就不会这么痛苦，会是一个天真可爱的普通女孩子，可以依偎在父母的身边，可以撒娇，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幸福。

没有魔法，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恐怖，不会有魔兽，不会有深渊，更不会有那些不得触碰的禁忌。

“为什么要有魔法啊……”狄卡德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