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老夫人可就醒过神来了。
她的阿渊,年少时也不曾这般俏皮。
眼前人,是阿渊唯一的女儿,她的小孙女儿。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也真是糊涂了。
不过,她说自己糊涂可以,别人说自己糊涂绝对不行!
哪怕是她的宝贝孙女,也不得行!
“你这胆儿真是越来越大了,连祖母都敢打趣了!”
老夫人佯装恼了,举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叶辞,嘴上还在念叨着,“你祖母我还年轻着呢,这点小事何至于就高兴糊涂了!”
眼瞧着老夫人手里的拐杖就要砸到自己的身上了,叶辞也不躲不闪,就这样任由着它落了下来,直直地受了这轻飘飘的一下,倒是看得老夫人自己心疼了,“你这孩子!也不躲一下!还跟从前一样……”
说到最后一句,老夫人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阿辞啊,幼时也是活泼开朗的性子。
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身子骨越发的病弱了,性子也变得内敛甚至是有些胆小了。
老夫人本是不在意的,想着等她长大一些,自己慢慢想通了就好了。
谁料,那老不死的在二房没安好心的挑拨下,竟然说她的阿辞是个难堪大用的!
还说什么阿辞担不起威远军的重任,不如以后就留在京城里当个逍遥的威远侯!
去他娘的狗屁!
要不是她的阿渊,那老不死的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要不是阿渊的媳妇,威远军的日子有现在这么好过?
阿渊和阿渊媳妇不在了,那老不死的就想剥夺阿辞的继承权?
想都别想!
只要她邵若云活着一天,那老不死的都别想把她孙女的东西给了旁人!
“也就这么轻飘飘的一下,不碍事的!阿辞知道祖母心疼我!”
叶辞又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道。
如果换了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便宜祖父来,她肯定跑没影儿了。
也就只有原主叶辞那么傻乎乎的,任由对方打到高烧不起。
叶辞这话中的言外之意,老夫人不是听不懂。
反倒是因为听懂了,她不由得又轻叹了一声。
这孩子往鬼门关走了一趟,果然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任由人搓圆捏扁的性子了!
不仅不再任由人搓圆捏扁,她还要把旁人搓圆捏扁。
老夫人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放心还是不放心。
不过,总是比从前放心一些的。
“你知道就好。”
老夫人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回到自己往常歇息的软塌上坐着,顿了顿又开口问道,“今儿个你进宫告御状的时候,陛下可有说让你什么时候进宫伴读吗?
你这身子眼瞧着已经大好了,总不能再这样一日一日地拖下去。你早些进宫伴读,学到什么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早些熟悉宫里朝中的人和事,早些学会去面对这些人和事。
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盯着威远军兵权的,可不仅仅是你二叔一家,多的是不怀好意的人。只有你自己立起来了,得到了陛下的认可和点头,那即使是你祖父,也不能剥夺你的威远军继承权。”
而这,才是老夫人特意进宫求了皇后,把叶辞送进宫去给五皇子当伴读的原因和目的。
从前是她想差了,有些东西不是靠着一个身份就能够争得来的。
她的阿辞啊,还得有守得住这些东西的能力和魄力!
真是难为她的阿辞了!
明明本该是被娇生惯养在闺阁中的千金大小姐,却不得不为了父母留下来的东西而努力。
若是,若是阿渊他们还在就好了……
“陛下有提起过,说是让孙儿过几日就进宫伴读。不过孙儿手头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跟陛下要多了几天的时间,暂时还不急着进宫。
正好陛下也有些事情要交托给孙儿,所以等孙儿办完了陛下的事情,并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儿,再进宫伴读也不迟。
倒是孙儿进宫伴读后,这偌大的威远侯府就只剩下祖母一人了。二叔一房不可信,祖母觉得三叔如何?说起来三叔也外放多年了,听说每三年考绩也是不差的,寻个机会调回京城也不是不行。”
叶辞想了又想,还是不大放心将老夫人独自留在威远侯府上。
这倒也不是说她不相信威远侯府中的管事和下人。
但在这个时代,一个府上的主子和下人,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特别是对于老人家来说,有晚辈在跟前与没有晚辈在跟前,那差别更是天壤地别。
可惜老夫人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她的那个儿子又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
真真是一脉单传!
这会儿想要找个人照看着老夫人,都得打庶房的主意!
好在她那几个便宜庶叔中,也就二叔叶灏野心勃勃地谋着威远侯府和威远军兵权。
“什么这偌大的威远侯府就只剩下老身一人了?这半夏不是人,秋实不是人,邵嬷嬷不是人吗?就算这府上什么都缺,也不可能缺了人的!你就别费这个心思了,有时间操心好你自个儿就够了!”
老夫人瞥了叶辞一眼,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但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叶辞提议的,将庶三子叶瀚调回京城来这事儿,“不过,你三叔和他姨娘的确是个好的。
若是能够调回京城来,你祖母我也有个人说说话,也多几个晚辈孝敬着。当然了,这还得看你三叔的意思,万一人家觉得外面山高任鸟飞,并不想调回京城来呢?咱们也不能好心办坏事,对吧?”
“祖母说的是。”
叶辞乖巧地点头应声道,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祖母觉得便宜三叔和三叔的姨娘是个好的,觉得把人弄回来后能有人陪她说说话,也能多几个晚辈孝敬着,那叶辞自然是打算把人弄回来的。
至于对方不愿意回来?
呵!那肯定是她给出的价码不够!
这世上可没有几个真正无欲无求的人。
大多数的无欲无求,只是不够心动罢了。
祖孙俩说着说着,又聊起了一些别的话题。
等到天色渐晚了,叶辞留在松鹤堂陪着老夫人用过了晚膳后,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