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叶辞暂时还不想造反。
她不仅不能直接怼上盛帝,也不能婉拒了盛帝的好意,甚至还得因此谢恩。
就很难!
叶辞在心底暗叹了一声,幸好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她扯了扯嘴角,再次飙起了演技来,“臣谢陛下厚爱!也替府上账房先生先谢过陛下恩赏!”
虽然她还没有想好把府中哪个账房先生送到盛帝跟前来,但这人是跑不了的了,这谢恩也是跑不了的了。
就很惆怅!
原本她还想着随随便便点一个业务能力在线的账房先生就送过来,现在盛帝都这么说了,她不精心挑选一个样样出挑的送过来,好像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主要是,送过来的账房先生若不是样样出挑的话,就算盛帝不怎么挑,那户部上下也得挑上一挑啊!
叶辞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思忖着怎么挑选出一个样样出挑的账房先生来,一边指导着盛帝和徐公公快速地翻看完了大半本账册。
越看,盛帝的脸色越是难看。
徐公公更是惊讶地张了张嘴。
作为盛帝跟前的总管大太监,徐公公管着的可不仅仅是盛帝身边的宫人和私藏的小金库。
这偌大的整个皇宫,都是归他管的。
连皇宫的内帑,在盛帝的授意下,他也是要过问一二的。
也正是如此,宫中主子们的吃穿用度,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所以,威远侯府……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叶家二房在威远侯府的这些开销支出,他看得越多,就越是心惊。
要知道,这宫里绝大多数娘娘和公主的吃穿用度,都不如叶家二房的夫人和小姐啊!
如果这叶家二房的夫人和小姐,是威远侯府的侯夫人和受宠的嫡出小姐,倒也罢了。
毕竟世家大族里的当家夫人和极其受宠的嫡出小姐,的确可能比宫中绝大多数娘娘和公主活得滋润舒坦。
可这叶家二房的夫人和小姐,不过是借着照顾老夫人和小侯爷的名头,才住进了威远侯府的啊!
他们叶家二房,跟威远侯府早已分成两家。
厚着脸皮住进威远侯府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般挥霍!
是老侯爷给他们的胆子吗?
徐公公这么想着,也不由得对老威远侯多出了几分埋怨。
“放肆!”
终于,盛帝怒了。
一本账册都还余下几页没有翻完,他就一把将那账册抓了起来,直接朝着叶灏砸了过去。
这一陡然发生的变故,惊得自以为早就想好了对策,能有千百种借口为自己推脱的叶灏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样呆呆地受了盛帝砸过来的那账册。
那账册的分量不算重。
但账册的纸张却不是十分柔软的。
再加上盛帝自幼习武,下手时又刻意加重了力道。
当那账册不带一点虚的,实实在在地砸到了叶灏头上时,他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甚至,那账册还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小片淤青,还有几道纸张划过时留下的细微血痕。
可帝王之怒,只是在他的额头上砸出了一小片淤青和几道血痕,已经是莫大的圣恩了!
这还多亏了当今陛下是个明君,是个仁君!
想想前朝的记载,再想想暴躁的先帝,砸个账册算什么,砸个茶杯都是小事!
什么砚台、镇纸之类的,都是说砸就砸。
反正砸出个什么好歹来,不是还有太医嘛!
只要人不死就成!
要是一个不小心,没收住力道,直接砸死了人的话,也就是名声不大好听罢了。
到底是帝王之怒,与寻常人生气是不同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点,叶灏也是明白的。
几乎是不需要多加思考,甚至都不用脑子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下意识地跪下了。
等到他稍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跪伏在了乾元殿中冰冷的地面上,颤抖着身子连连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哪怕他压根就不知道,盛帝是因何发怒。
他想,陛下可是一国之君,每日操心的可都是国家大事,总不能是因为威远侯府那账册上叶家二房的开销恼了自己吧!
怎么说,这都是他们叶家的家事!
更何况,威远侯府本就该有自己的一份!
他觉得,应该是叶辞那个没安好心的侄儿,或者是隐于幕后指点她的那人在威远侯府的账册上做了什么手脚,给他们一家扣了什么黑锅。
不对!
陛下也有可能是隐于幕后指点叶辞的人!
毕竟威远侯府的家财是那么的丰厚,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换了是谁知道了,不都想咬上一口啊!
叶灏的脑子是这么胡思乱想着,可他人却不敢在盛帝的面前造次,只一个劲儿地说着让盛帝息怒的话。
“息怒?”
盛帝嚼了嚼这两个字眼,突然就笑了起来,“朕没生气。朕只是想让你也看看这账本上的内容,好好地见识一下你们叶家二房的吃穿用度。
说起来,朕宫中的妃嫔和公主,走内帑账上的开销都不如贵夫人和贵千金过得滋润呢!但不管怎么说,她们还是朕辛辛苦苦养着的,叶大人的妻女却是威远侯府养着的。
也不对,别说叶大人的妻女了,就连叶大人自己的吃穿用度也是威远侯府掏钱的。难怪叶大人花钱如流水,一掷万金也丝毫不心疼,那大方豪气的模样朕看了都得羡慕!
可朕分明记得,十几年前你们叶家的老四成婚了之后,阿渊就把你们兄弟分了出去,还分出去了一大笔家财。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除了不能分出去的祖产之外,能分的阿渊都给你们分了。
怎么这都已经分家了十几年,你们叶家二房还在吃威远侯府的用威远侯府的?是你叶灏太软弱无能了,还是你们家欺如今的威远侯府……不,欺阿渊一脉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就妄想着占尽便宜?”
说到最后,盛帝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中的寒意仿佛能够冻结空气。
就连徐公公,这会儿都大气不敢喘一下了。
唯独叶辞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叶灏,又望了望盛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