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黎歌尚不及发射第二支弩箭,却已被守军层层包围在中间。
黎歌脚下玉环步一踩,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但听四周惨呼之声不止,方圆两丈之内的守军尽被挑断手筋脚筋,躺在地上凄凄哀嚎。
黎歌得了空闲,又一拳砸在卯钉之上,钢弩应声弹出,城下骑兵又是一番鬼哭狼嚎。
不待他再装弩箭,一支利箭自侧面电射而来,正中弩机绞盘的链条之上。
其力甚巨,链条应声而断。
黎歌心中气苦,抬头一望,却见完颜宗干立在远处,笑吟吟望着自己。
“大皇子如此箭法,却只逮了几只绵羊回来,若让陛下知道,定然难以入睡了。”
完颜宗干笑道:“黎歌儿,你昨日答应过我什么?为何今日便来杀我兵士?”
黎歌怒道:“大皇子,在下实不明白,你既然故意让儿将消息泄露给我,又抢先动手,杀了我一个促手不及,到底是什么意思?”
完颜宗干笑道:“只是为了让你下定决心罢了,若不能,退而求其次,借你之手斩断邢化鹏的退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黎歌细思之下,只略微理出一些头绪,摇头道:“大皇子,下边都是我的朋友,不知如何才能收手?”
完颜宗干一指正在与骑兵混战的几人道:“区区几个江湖莽汉,杀与不杀打什么紧,只要你答应从此效忠于儿,我便用八抬大轿将他们送过黄河。”
黎歌哈哈一笑道:“既然大皇子已经准备好了八抬大轿,某便借来用上一用吧。”
说着不退反进,直奔完颜宗干而来。
黎歌含愤出手,虽然完颜宗干亲兵之中不缺好手,但也无他一合之敌。
完颜宗干不料他竟想出如此破釜沉舟的招数,急忙转身后撤,向阵后疾步而走。
眼看黎歌就要追到身后,一个亲兵高呼一声:“留守使,速来护驾。”
说罢就地一滚,舍身将黎歌左腿抱住。
黎歌见他忠勇,不愿伤他性命,内力横冲,将他双臂折断,起身又朝完颜宗干追去。
谁知其他禁军也如他一般,悍不畏死,舍身朝黎歌抱来。
一时间黎歌被扰得不胜其烦。
瓮城之内,无为道长几人费劲力气,总算与金军短兵交结,一番争斗下来,虽杀了不少敌人,但也仅仅向城门方向推进了几十丈的距离,且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下,结成圆阵,背里朝外,专心对敌。
南宁棍仙老而弥坚,一条长白棍舞将开来,但见棍影重重,犹如狂风暴雨,声势骇人。
金军但有近其两丈之内者,碰着则亡,挨着必死,直被砸得鬼哭狼嚎,四散而逃。
尚昆阳因为腿上有伤,便扶着奄奄一息的妙手书生站在中间指挥。
“各位前辈,速速转动阵法,当以常老爷子为首,向前推进。”
南宁棍仙常怀远哈哈一笑,正要转动身形,忽觉背后一痛,一个剑尖自胸前冒出。
“邢化鹏你干什么?”
“老爷子。”
“畜牲,你干什么?”
……
在众人的怒喝声中,邢化鹏一把抽出长剑,面色苍白,不敢与无为道长对视,低头直奔城头而去。
无为道长怒道:“化鹏,你回来。”
余秋鸿冷笑道:“好个武林盟主,好个无量山,好个两仪剑客。”
孙长老也阴阳怪气道:“你叫他回来干啥?还要给老乞丐一刀吗?”
无为道长惊怒交加,可偏偏又无从反驳,暗叹一声,忍不住浊泪横流。
圆阵之中一下子少了两人,金兵趁势一哄而入,不待众人赶来救援,已将倒地不起的南宁棍仙剁成肉酱。
圆阵一破,几人只好各自为战,被金兵分割包围,形式岌岌可危。
黎歌见此情形,更是睚眦欲裂,手中长剑翻飞,顿时搅起阵阵血雨腥风,朝完颜宗干急追而去。
眼看两人只余一丈距离,黎歌大喝一声,拔地而起,自众亲兵头顶越过,落在完颜宗干的身后,挥剑朝他肩头搭去。
剑尚不及肩,一柄长剑自斜刺里伸出,轻飘飘一搭,将他的长剑荡开。
却是邢化鹏堪堪赶到了。
二人互换一招,黎歌来不及骂他,挥剑又朝完颜宗干攻去。
邢化鹏如同跗骨之俎,紧紧贴在他两人中间。
“黎歌,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黎歌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冷笑道:“我黎歌与谁作对,都不会与你这等猪狗不如的畜牲作对,你莫要高看了自己。”
邢化鹏被他辱骂,心中大怒,剑势一紧,如流水般攻来。
黎歌心知若不先将他制服,定然拿不住完颜宗干,便打起精神与他战在一起。
黎歌几经奇遇,功力从无到有,突飞猛进,近日在宫中读书颇多,心境提升之下,功力沉积,更是一日千里,精进神速,虽略逊于上官有琴,但也差之不远。
忽忽几招之后,邢化鹏竟已是左支右拙,穷于应付。
完颜宗干跑得略远,见此情形,眼神更显热切。
“黎歌儿,你与化鹏尽是人中翘楚,何不就此归顺大金,造福天下百姓,若再犹豫,你的朋友只怕要死绝了。”
黎歌往城下一望,但见群雄人人负伤,如同困兽一般,左冲右突,怒吼连连。
妙手书生更是不见了身影,只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尚昆阳在岭南剑客夫妇的庇护下,苦苦支撑,摇摇欲坠。
黎歌胸中悲痛,舍了邢化鹏,自城头上一跃而下。
不待身形落地,将浑身真气尽数调转至胸口,随着气息自口中喷涌而出:
“住手。”
声如炸雷一般,在瓮城上空隆隆作响,首当其冲的金兵被震地耳膜破裂,嗡嗡作响,抱着脑袋痛苦倒地。
万余人马为之一静。
黎歌犹如天神下凡,轻飘飘落在人群之中。
众金军不自觉后退几步,为他腾开地方。
争斗既止,几人一拳一拐来到黎歌身边。
黎歌见他们再不复先前的风采,人人如同自染缸中捞出一般,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心中悲痛,抱拳道:
“小子黎歌见过各位前辈,见过尚大哥。”
常三问的算珠丢得只余下十来个,挂在算筹上稀拉拉得十分难看。
“臭小子下来干什么,真是愚不可及。”
完颜宗干自城头上露出半边身子,笑道:“常掌柜的何必明知故问,黎歌儿年纪轻轻,正是前途无量,却要受你们牵连,实在太过可惜了一些。”
余秋鸿手中长剑早已砍得豁口,山羊胡子也被泥雪粘成一坨,“意形无影,分水无踪”却是名不符实。
闻言皱眉道:“黎小哥,你可是来劝降我等的吗?”
黎歌见几人均露出不屑之色,哈哈一笑道:“余掌门太小瞧人了,黎歌来此,但求与几位一同赴死,方无愧男儿本色。”
几人闻言,均是长吁一口气,相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
完颜宗干冷哼一声道:“好小子,如此不识抬举,今日便让你们灰飞烟灭。”
正要下令进攻间,忽闻城中人喊马嘶,尘土飞扬,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极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