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莉娜示意的方向看去,一艘被风浪戏弄得极为残破的船只映入了巴拉德的视线,用于作为主动力的桅杆已经和死无全尸的开拓者号一样断裂,船体上大大小小的孔洞宛如被炮击过一般。原本在舰艏耸立的雕像已经不知去处,没有了旗帜和雕像很难辨别这艘船的归属。
狼藉的甲板上隐约能看到几个趴着或是躺着的人形轮廓,在这片“废墟”之中,那几人的状态不知死活。
这艘船就这么静静地漂流在海面上,没有动力,随着海流航行着,仿佛随时都会化身成下一艘幽灵船。
海涅的目力极度骇人,其可怕的程度从她见两人望向远方遂一并眺望之后说出来的话语就能看得出来。
她说的是:“哎?还有仨人在喘气儿呢,另外一个被箱子压住了看不出来。”
隔着老远还能看到人呼吸时候胸口微微的起伏,望远镜也不过如此了。
更重要的,海涅还补充了这么一句。
“哎哎!?莉娜莉娜,我好像看到你那根丢了的法杖了。”
话音刚落莉娜就跺起了脚,那砰砰的动静踹得利维坦是眼泪直流,而巴拉德的面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凝重了几分。
两人很清楚遗失伊格德拉西尔法杖的地方位处人迹罕至的远洋,能捡到那根价值连城的敲人棍的,除了那个追杀他们的四源柱家的人很难是别人。
除了费舍尔船长没谁会闲得慌就把船开到这种地方体验生活。
所以一拍即合的,两人让利维坦绕过那艘船。
如此的决定海涅倒是没有任何微词,在跟着莉娜之前她首先是个贼,作为抓住就会扔进监牢的盗贼,她核心秉承的理念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唯一有些在意的问题,大概就是莉娜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那种稀世珍宝杖了。
费舍尔船长刚被补了一下现在机会发表他的看法,即便是有投票也是三比一。
于是利维坦便听话的开始进行迂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又不是巴拉德,这厮到现在还记仇我炸了他工厂呢。”
海涅的疑惑基本上都是写在脸上的,所以莉娜一边踹着利维坦转向一边给出了官方解释。
一听莉娜又用自己来做反例,巴拉德当时就想起了之前莉娜的决定了。
然而没等他开口把票数变成可能的二比二,海涅突然惊讶的发现压着那具不知死活之人的残骸动了几下。
就好像是被压在下面的人正在挣扎一样。
凝神仔细的盯着那片残骸,片刻,残骸不再有一丝的动静,仿佛下面的人最终放弃了抵抗气绝身亡。
“哇……真可……喔、喔!?”
突然转口的惊呼让莉娜和巴拉德重新把视线放在了那艘船上,远远的,莉娜便感受到了一阵令她相当熟悉的魔力波动,紧接着,残骸下方被压着的人就在三人的注视下炸成了一片和灵体类似的东西。
灵体四散的画面当即就让莉娜一个寒颤脚后跟哆嗦到头顶那三撮儿毛上。
连忙再跺了几下利维坦的脑壳,几乎是用喊的发出了命令:“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不同于莉娜的反应,看到这个场景,巴拉德总算想起了这位疑似团员的名字。或者说,他终于确定了这个人是他的老朋友。
当然他也是汗毛倒竖的额头开始往外窜白毛汗:“竟然是她……难怪成群僵尸的……”
“快走快走快走……”
“那什么,冷静点”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巴拉德此时的状态不比莉娜好到哪儿去。
被这么催促作为坐骑的利维坦是满脸发懵的,不过它还是听话尽可能的加快了绕行的速度。然而盘旋在船只上空的大量灵体仿佛发现了利维坦要逃的意图,瞬间便冲了过来,那浩浩荡荡的气势堪比百鬼夜行。见状,莉娜慢慢的蹲下身,抱着脑袋整个人都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完了……晚上要做噩梦了……我天天给她烧纸钱啊……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的……”
本能的,见这些灵体宛如跗骨之蛆般无法甩掉,利维坦做出了反击的态势。
但巴拉德却突然制止了利维坦“护主”行为,整了整身上的行头,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是体面。
待那片灵体来到利维坦不远处的时候,三人便如同再度回到“深海墓地”般的听到了无数的低语。与伪魔神制造的那些亡者之声不同,不再是那种充满了狂躁与引人陷入恐慌的恶毒之声。这些低语更像是一种来自于高位生命的梦呓,很空灵,很温柔。
“幻梦之戟解散了,王八蛋团长莉娜,胡乱作死,欠下一屁股债,带着她的宠物跑了……”
海涅:“……”
缓缓地靠近了利维坦,在三人头顶盘旋了一阵之后,那片灵体如龙吸水凝聚在巴拉德的面前。
灵体云渐渐地消失,而巴拉德面前的身影却愈发的凝实。
那是一位身材娇好面容精致的女性,凝实之后的她身着一席朴素的长裙,但即便只着素衣,她也能将其穿出华贵的感觉。就好像是那种雍容和优雅印在她的骨子里面一样,前提是她有骨骼这么个设备。
女人就站在那里俯视着抱头蹲防的莉娜,一言不发,清澈的眸子之中也不曾有着丝毫的情绪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的海涅下意识的打算张口打破这份沉默。然而巴拉德很快的将她拦了下来,拉着她向后退了几步。
有意的在给莉娜和那个女人留出交谈的空间。
在巴拉德和海涅退开之后,女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如同那些梦呓之声般空灵悦耳,仅仅只是听到声音就让人有种安定下来的温暖感觉。
“幻梦之戟解散了……”
“停停停!你再这么叨叨我一定会做噩梦的!”
女人很听话,说停就停,但是那些梦呓之声还是从她的身体之中传出,回荡在利维坦的脑袋上。
饶是利维坦这种天生抗性就高都对这无尽的幽怨产生了丝丝的恐惧。
这个声音不是光堵住耳朵就能阻绝的,它仿佛绕过了听觉系统直接回荡在脑海之中,让人根本无从抵抗。
莉娜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堵着耳朵高声大喊道:“别喊啦别喊啦!我错了!”
“错在何处?”女人并未张口,声音却依旧清晰可闻。
“我哪儿都错了!浑身上下都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海涅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