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层层上报。
太原城防司令部防空洞内,傅作义收到了两条报告。
校场失守,日军已突破北城门防线,太原城南日军猛攻汾河木桥,欲截断我部退路。
太原,已经失守,这毫无疑问,现在的问题是,太原守军,是要死扛,还是撤退。
一条电报打到了已在临汾的绥靖公署里。
第二战区司令部的命令很简单,相机行事。
其实这相机行事四个字大有文章,你可以理解为自己全权处理战事,也可以理解为长官推脱责任,不予明确命令。
到了这个关头,防空洞里的高级将领已经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跟随傅作义军长多年的心腹嫡系,这些老将是可以为了他的命令坚持到最后一口气的。
所以,即使战事恶劣到了这个地步,傅作义也没有心灰意冷,他望着眼前站着的这四五个参谋,师长。
“自古患难见真情,诸兄陪我傅某人抗在太原,未言一句撤退,傅作义感恩在心,战事已不可持续,太原已然失守,我不能无意义的葬送剩下的士兵和兄弟,传我命令,全军撤退。”
“军长。”一个参谋激动的喊。
“不要说了,全军撤退。”
参谋闭上眼睛,艰难的点点头“是,军长。”
太原,终于还是丢了。
在太原以南,有一支先期撤离的部队,这支部队本是守卫太原西城门的,并没有与日军交火。
这支部队是一个满编团,有足足八百多人,近九百人,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这壮汉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能力,全凭打仗不要命混到今天团长这个位置。
他们的部队路过汾河木桥的时候,听到了我的部队猛烈的交火。
他们只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并没有接到增援我部的命令,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交火。
参谋长回头问团长“团长,有战斗。”
这个老团长转头望向汾河,枪声虽然很远,但极其激烈,迫击炮炸的轰轰作响,在几里之外都感觉地在震颤,老团长低声道。
“枪声就是命令,既有战斗,必是友军作战,无论需不需要支援,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何况,我们在太原还没有放一枪。”
“好,走,杀过去看看。”
老团长骑着战马,对着列队前进的士兵高呼。
“全团听令,随我前进。”
说罢,他勒转马头,冲向汾河。
战场之中,我们的弹药已经干完,日军疯了一样往汾河里冲,他们根本不顾生死,几十个士兵的尸体沉积在了河滩里,将河滩垫平,后面的士兵压着尸体往河里扑,这些彪悍的日本兵开始了不计伤亡的冲锋。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砰。”“轰!轰!”
我们的背后忽然传来猛烈的交火。
我惊慌的回头“怎么回事?”
后面一个兵迅速冲出去侦查,一分钟之后,那士兵扑了回来“团长,有渗透日军和我军交火。”
“具体什么情况。”
“日军不多,就几十个,咱们的部队大概是一个团。”
铁贵儿喊“是援兵。”
不错,是援兵,一个没有接到支援命令的团长带着他的一个团来支援了。
“兄弟们,援兵来了,再顶十分钟。”
士兵振奋,所有的兵都忽然激动起来,他们不时回头张望,望向那一马平川的平原。
一支三十五军的残部撤退到汾河木桥附近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团的中国兵在围歼几十个日本兵,他们毫不犹豫的加入战斗。
从太原城里一批接着一批往下撤,士兵们集结起来一批,就结伴撤离。
当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团长带着他的团冲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团长兴奋的直挥拳头“嘛的,干死了五十个日本兵,爽,真他嘛爽。”
那个老团长看我们损失惨重,对我说“后生,你们撤吧,我们顶着。”
我摇头。
他疑惑的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不撤?”
我拿手指了指汾河西岸躺着的一百多具老百姓的尸体“他们,杀了一百多老百姓,我们能撤吗?”
“什么!”
老团长惊呆了,他从未与日军作战过,他在中国大地上征战二十年,虽时有意外杀害百姓的事情,但是,大规模的屠杀百姓是任何一个中**人都绝对不敢做出来的。
老团长先是震惊,然后呆滞,最后是深深的愤怒。
他站起身,回过头,对着他的八百号兵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八百双眼睛西望。
“干死日本子!”
老团长晴天里一声怒吼。
三军震动,杀气震天“干死日本子!”
没有撤退,没有撤退,日军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一个大队一千号日本兵开始猛攻,他们像飞蛾扑火一样冲进汾河里,他们用他们壮烈的死亡来昭示大和民族的强大。
可是,老子们也不会撤啊。
汉家羸弱三百年,却也不能抹杀中国人骨子里的血性。
“战斗到死!”
我不知道是哪个兵在喊,但我分明听到,所有的兵都在喊。
“战斗都死!”“战斗到死!”“绝不后撤!”
“轰!”“轰!”“轰!”
日军打开了所有的弹药箱,这是一场死亡对决,拼的,是两个民族的血性。
五千年来,谁他嘛能真正征服这片土地?
匈奴不能,五胡不能,蒙古不能,满族不能,日本人,也他嘛不能。
在那样决绝惨烈的场面里所有人都会被热血燃烧,他们呼号着,“干死拉倒!”
疯了,打疯了,所有看见西岸百姓尸体的士兵都打疯了。
一千号日军扑进汾河里,他们以为,他们强大的冲锋可以把我们击溃,至少六七百人冲上了岸,老团长抄过一支步枪,刺刀顶上,直接就跳出去了。
他的身子暴露在太阳旗之前,他没有回头,他只是呼喊“为山西!”
“哗哗哗。”
八百多号中国兵冲了出去,对岸的日军火力突然停止,他们不愿意误伤自己的士兵。
在汾河岸边,一场惨烈的白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