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微小姐无需担心,太后娘娘早就有想过幼微小姐可能对女红不是很感兴趣,特意叫老奴为您带了一个宫里的绣娘。”
尚嬷嬷微微回过头。
从尚嬷嬷身后,走过来了一个看着和尚嬷嬷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
尚嬷嬷开口介绍。
“这位是尚衣局的苏绣娘,可是尚衣局里面手艺一顶一好的绣娘。”尚嬷嬷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轻轻勾起,牵出了一抹笑容,“说起来,苏绣娘是从苏州来的,大概和幼微小姐您还算是半个老乡呢。”
苏绣娘确实是尚衣局里的老人了,此次将苏绣娘派过来,也足以看出来太后对于谢幼微和楚钦这段婚约的重视。
谢幼微微微睁大了几分眼睛,看向苏绣娘的眸中也带上了几分兴味。
“真的吗?那真是太巧了!”
只有谢幼微知道,自己这是在演给面前的两个人看。
苏州来的。
那八成就是苏绣的绣娘了。
苏绣有多么难……
总之谢幼微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凑到舅母身边去看舅母绣东西的时候,那看得叫一个眼花缭乱,根本就看不懂那手是怎么绣出那些灵巧活现的小图案的。
谢幼微心里苦的要死,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尚嬷嬷又叮嘱了一些别的东西,便离开了谢府。
谢幼微看着面前的苏绣娘,脸上有几分的悲伤,但还是硬挤出了几分笑容。
苏绣娘柔和地笑了笑。
“谢小姐,接下来要在谢府叨扰一段时间了。”
谢幼微笑笑。
“哪会,明明是我要麻烦苏绣娘您了。”
两个人互相客套了一会,终于将话题给绕到了正题上。
苏绣娘掏出了一堆的图纸,朝着谢幼微的方向递过去。
“谢小姐,这是宫里面我们尚衣局为您挑选的作为参考的绣纹,谢小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们早些开始绣制婚服罢。”
谢幼微点点头,接过了苏绣娘手中的纸张,翻看了起来。
和那套婚服一样,整体的纹样看上去都格外的端庄沉稳。
谢幼微翻看完,抬起了头。
“就这些吗?”
苏绣娘点点头。
“谢小姐可是挑不到满意的纹样?需不需要我入宫去再和尚衣局里商量绘制一些别的符合谢小姐心意的?”
谢幼微摇了摇头。
“不必了,这些就可以了。”
左右她也不打算嫁过去,这套婚服也是不可能穿上的。
她又何须有对这一套婚服和婚礼那么吹毛求疵。
谢幼微随意地又翻了翻,从里面选出了几个相对来说较为简单的纹样,递回给了苏绣娘。
苏绣娘点了点头。
“那我便先去为谢小姐准备一些前期的东西,莫约过两日,谢小姐就可以开始婚服的绣制了。”
谢幼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谢幼微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日日和那苏绣娘学绣技。
碍于太后的关系,谢幼微就算是想要糊弄也不行,还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学。
只是绣出来是个什么样子,那可就不是她可以说的算了。
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开始绣制婚服的第五日。
苏绣娘站在边上,看着谢幼微努力了一下午绣出来的东西,又看了看谢幼微那双白皙好看的手。
“谢姑娘,您这手……”
说到一半,苏绣娘就闭了口,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
但是谢幼微就是莫名的感觉自己听懂了苏绣娘未言明的意思。
——姑娘您这手,要不然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谢幼微抿着唇,难为的体会到了曾经在还在学校里面的时候被数学老看着的窒息感。
谢幼微抬起头,对着苏绣娘讪讪地笑了一下。
苏绣娘又将视线转到了另一边谢幼微带过来的绣活上。
是昨儿个她布置给谢幼微回去练习的纹样。
苏绣娘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
“谢姑娘这绣的是……果子?”
白色的一小块布上,是一坨粉色的不明物体。
只是……果子为什么,会是粉红色的?
苏绣娘心里纳闷,只猜测说不定是些自己没有见过的果子。
谢幼微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的尴尬,悄悄抬眸,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苏绣娘,又看了看自己的绣活。
虽然谢幼微很想点头,干脆就这么蒙混过去,但是良知和学生时期老师的教诲,还是让谢幼微开口道出了真相。
“这……是我院中的海棠花……”
现在她们就在谢幼微的院子当中。
气温逐渐变暖,海棠花已经走向了凋零,但是还能够零星看到那么几株。
除却颜色,和谢幼微绣绷上的作品,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关。
苏绣娘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几分声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没事,我们慢慢学,距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来得及的。”
谢幼微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用真挚而热切的眼神看着苏绣娘。
“真的吗?”
她真的能学会这个绣技吗?
谢幼微不求其他,只求接下来可以尽快掌握刺绣最简单的针法。
起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刺到自己的手的频率可以低一点。
谢幼微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这才几日呀,她娇嫩的手上面就多出了这么多伤痕。
她真的不能现在就逃婚吗?
心里闪过了一万点可行方法,但是最后还是全数都被谢幼微给压了下去。
在练习了好几日之后,谢幼微突然收到了太后的传召。
太后传召了她和那楚钦一块入宫。
谢幼微大概猜的到是为什么。
她拒绝了楚钦那么多次的邀请,想来太后也该是有所耳闻的。
这不,就来给自家儿子帮忙来了嘛。
谢幼微没有过多的意外,只是嘱咐了几句喜翠,唤喜翠绑自己将东西准备好,便上了太后从宫里面派过来的马车。
马车之上,谢幼微坐在里面,看着窗外的风景,有几分怅惘。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里,她还是要绣这个东西。
谢幼微垂眸,悲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绣绷。
她好惨,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