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般的飘渺山,常年弥漫着雾气,细雨迷离。
此刻,一白衣男子正闲闲而坐,那未做任何束缚的长发,风中,肆意飘扬。
白皙瘦削的脸,颀长微瘦的身影,让人觉他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那斜入云鬓的剑眉,狭长凤眼隐匿着无尽妖娆,却无可抑制地溢出点点常人很难拥有的凛冽气质。
他手摇白扇,看着竟觉惬意地紧。
见锦影微晃而来,那双湛湛凤眼里似乎有幽亮光芒一闪而过,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名唤西门宇,京城首富西门当家。
白衣被雾气笼罩着,竟似眷恋凡尘的仙人,久久流连于缥缈山巅之上。
“想不到西门当家也来缥缈山赏景了,怕是会有一场好戏看了。”白御风绽开嘴角,皓白的齿在薄唇间厮摩了下,竟透出一抹绝艳妖娆。
西门宇不语,纸扇轻摇着,望着连绵无尽的云雾,竟泛起一阵涩然。
依稀记得,他猛然抱住他的身影,是他无比贪恋的温暖,是他心心念念等待的人,是勾起他千丝万缕无尽念想的爱。
拳头微微握紧,挣扎了许久。
西门宇发现,饶是离开那些时日已久,见着这熟悉之景,竟无法压抑心中那漫卷的念想。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虔诚无尽,仿佛是在消弭那不自觉从心底狂泛而起的思绪。
白御风走近,那一直装着冷漠淡然的男子眼内,渐渐地又升起了一种叫做‘戒备’的东西。
他蓦地抬头撇开,脸部表情已几近僵硬。
那一刻,白御风的嘴角竟绽开了一种惨白惨白的笑,衬着那白皙皮肤,好似要将对面山间所有的雾气全数抹掉一般。
“你究竟是在等谁?”冰冷的声音透过雾气,透过细雨,带着凉意。
仿佛站立了许久,久到,白离梦脚步略显得有些僵硬起来。他微微转身,看着狼狈不堪亦是一身湿透的言梓夏,平日倔傲的姿态,竟隐隐透着一抹哀然和绝望。
“他来了。”他嘴角悠悠一笑,竟莫名透着一抹柔软。
白茫茫的雾气里,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言梓夏竟一时无法看破。
白雾里,几抹幽暗的影子隐约可见,碎石之间,有枝叶凌乱之声,却是瞧不清来人。
“言言在哪里?言言呢,我要找言言——”白子卿痴傻地嚷着,声音微哑,脚步凌乱,雾气微微荡来了属于他身上的悠悠清香,竟莫名的让言梓夏安心。
还好,他没有失足在这飘渺山上,化作飘渺的一抹浮云啊。
“傻瓜,你这个傻瓜怎么跑到这飘渺山上来了,你笨死了啊。”言梓夏努力地眨了眨湿漉漉水眸,紧锁着白雾里那抹让人心颤却也安心的身影,竟莫名地笑了。
那安心地笑意却在下一瞬间变得苦涩,尖锐的刺痛了胸口,心间竟猛然兴起一股无法平复的悔意,生生让她觉得窒息无比。
上一刻,她竟然像个笨蛋一样,想要生生推开那份近在咫尺的幸福。
是的,她想要推开白子卿,不想陷入到这无尽绵长的情爱里无法自拔,她渴望自由,渴望那迷蒙的白雾之外,悠然湛蓝的天宇。
言梓夏垂下了眸子,心想,在她来到飘渺楼的那一刻,她便已失去了这一切的幸福了吧。
“言言,言言,我好想你哦——”白子卿紧紧抱住了她,抱住那冷得彻骨的身体。
他的身体竟透出一股子的温暖,将她紧紧包裹着,如一团炙热的火炉,彻底暖入了心底,就连那湿重的青色外衣,也隐隐透着温度。
这份暖意,是由心底而起的,单凭这衣物,已全然无法阻隔了——
眼神微微有些黯然,面对那措手不及的温暖,此刻,她竟不想放手了。
只是,那欲放开他的心呢?
碎石轻响,草木微动,窸窸窣窣,白子卿瞪着近在咫尺的白离梦,眼神警觉戒备。
白离梦却是轻笑着,一把甩开了白子卿的手,将言梓夏紧紧地拉入自己怀中,手中竟多了一抹晶莹的亮色,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脑海有瞬间的空白,言梓夏眨了眨眼,试图让视线内的景象明晰,却因白子卿玉白面容中晕染出的白皙透明而益发地不真切起来。
身边,是泛着隐隐幽香的白离梦,这香味让言梓夏微怔,似乎察觉了什么。
白子卿几欲上前,却因白离梦钳制着言梓夏,而深色慌张急切,不知所措地一副可怜兮兮。
“六王爷,即便是你想杀我,也该让我死得明白吧。”言梓夏低叹,却并不慌张。
低沉绵长的轻笑声滑过耳畔,伴着白雾,带着湿冷的味道,“七弟,你如何还能以一副毫无所知的面容,面对这没有他的飘渺山,飘渺楼呢?”
“那个温润如玉伴月而生的珊瑚,那个深爱这飘渺云雾的珊瑚,那个——”永远不知道他白离梦爱慕着他,却深深爱着白子卿的珊瑚。
“七弟,你竟是全然忘记了?”心痛如绞,将记忆撕扯开竟是如此的痛。
清冷地声声质问,竟也莫名地撕扯着言梓夏心口那无尽的绵延的痛楚,伴随着颈间一丝丝流动的液体,似冰冷的雨水,似温热的血水——
白蒙蒙的雾气里,似乎多了一抹素白的身影,占尽那幽莹月白之光,与月共辉!
白子卿看不见,言梓夏却看得见,只觉那素白身影是萦绕在白离梦的梦里,月宫仙人般,衣袂飘扬,缓步向他们走来。
“七弟,你可知我有多爱他!”不是质问,是清浅地陈述,却沉沉压住了言梓夏的心口。
好一个痴爱的人啊!此时此刻,言梓夏竟不那么厌恶白离梦了。
耳边一阵窸窣的轻微声响,言梓夏抬眸,便见白子卿扯落了身上白色外衣。他正抬首望着白离梦,薄唇紧抿,线条一径柔软迷茫的侧脸,竟无端透出了一抹倔强。
“六哥,不要伤害言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伤害言言——”
晶莹的眼泪滚动在不算惨白的脸上,却比那惨白的脸色更为震慑人心,不知是白色雾气的关系,还是那湿冷泪水的关系,竟隐约泛着红晕。
“这个傻子,你是想冻死自己吗?把衣服穿上——”言梓夏低声命令着。
耳边竟又是一阵霍霍轻笑声,透过耳膜,带着轻微的刺耳,她不禁蹙起眉头,思索着该不该逃开,带着那个傻瓜快些离开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