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刚落下，夜幕笼罩大地，深秋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早，月夜显得特别的长。靳王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西苑收拾好了么？还没有的话就快点。”靳王伸手抓住一个从他身侧经过的下人，下人一阵踉跄，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看到是靳王爷，想要发火的表情骤然改变，一脸谄笑。靳王爷半天没有得到下人的回答，伸手抓起他的领子，厉声问，“问你话，你发什么呆！西苑收拾好了没有？”

那人谄媚的表情，瞬间改变，断断续续、慌慌张张、手足无措的回答，“是是是，王爷，还没有。”

靳王猛地手一松，下人不防备，跌坐在地上，靳王怒极，“没收拾好，你们在这边晃荡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还不快去将屋子收拾好！”

那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连滚带爬的向靳王爷说的西苑跑过去，奔跑间，还能听到靳王怒不可遏的叫骂声，“西苑收拾不好，小心本王要你的脑袋！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整理！”

今日的靳王爷实在是太可怕，让他们加紧时间连夜将一个偌大的西苑收拾好不说，还时不时的抓到谁就冲谁狠狠的骂一顿，动不动就要谁的脑袋搬家。让他们这些下人提心吊胆的，就怕下一个挨怒火的人，就是自己了。

不过也不怪靳王，前些日子皇后身体抱恙，靳王向景阳帝提起，说要接皇后在家中暂住些日子。不出意料，景阳帝当场就拒绝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才没有几日，竟然就有圣谕下达，说皇后生母忌日快到，皇后心念母亲，景阳帝就允其归宁，待到其母忌日之后，再回宫。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靳王这边正指挥着府中的人在王府之中的各个地方好好布置一番，爱女归宁，他欣喜不已，府中的一切都按照爱女的爱好来布置。若不是时间太过于匆忙，靳王怕是会花费巨大的财力，再去大荆全国搜寻宝物。

靳王兴致勃勃的自己招呼着众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布置整改，然而再好的心情也抵不过属下的人那一声高过一声的“不好了”，听着声音越来越近，靳王急忙又跑到了别的地方。拒绝接受这一句“不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你叫什么叫！本王还没死呢！不用你哭丧！”最后实在是觉得他那一声一声太过于引人注目，靳王只好站着，盯着那个正在四处张望的人，等到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冲他招招手，让他来自己这里。那人看到主子的影子，虽然主子是在骂他，立马咧开了嘴，向靳王晃晃悠悠的跑过来。

“王爷王爷，不好了。”手下来到靳王这里，仍旧重复着那一句不好了，靳王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二字可以来形容。

“本王知道不好了，喊了那么多遍，你当本王聋子？”靳王挥动着长袖，在空气中挥来挥去，对于自己下属这样愚笨的脑子，也是没话可说，“本王是问你，什么事情不好了，能不能正常点说话，啊！”

靳王的最后那一个“啊”让那个下人抖了一抖，嘴唇蠕动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羽，有事就说，怎么刚才喊‘不好了’喊得那么大声，”靳王绘声绘色的给七羽表演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脸上笑容洋溢，瞬间就变了，“现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舌头被猫咬掉了么？”

“王爷，我……”

“你什么你，你什么你，本王忙着呢，你再不说话，你别不要再说话了！”靳王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开，气呼呼的甩着袖子。

“王爷王爷，王振。”七羽看着靳王要走，原地跺了跺脚，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匆忙之间，喊出了这几个字。

“怎么回事？”如他所愿，靳王的脚步停下了，目光慢慢的转向他，声音与刚才相比，瞬间冷了万分。

“王爷，合阳王振，那边出事了。”七羽在靳王冷静了情绪之后，他也冷静了下来，知道王爷这个时候不喜欢废话，直奔主题，几个字就足够引起靳王的注意。

“跟我来。”靳王看看四周，不远处人声鼎沸，都在忙着各自要完成的事情，“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后先转身离开，七羽紧跟其后。

七羽跟着靳王左拐右拐，进了靳王府一边最为偏僻的屋子，七羽跟着靳王进去，在他身后趴在门间，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才关上门。

“怎么回事，给本王一五一十的说来，不得有丝毫隐瞒。”靳王立于屋内，房间里侧窗打开，丝丝凉风习习，送来阵阵室外的清香。

“王爷，王振那边有了别的情况。”七羽凑近靳王的耳朵，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什么意思，”靳王侧目，七羽身体已经退下，靳王目光注视着他，眼中杀机显现，目露森森冷光，“他不是死了么？”

七羽在靳王森冷的目光之下，缩了缩肩膀，“奉王爷的命令，在王振被九殿下关押入牢的时候，属下就在牢里解决了王振的性命。可是……”

“可是什么？”靳王迫不及待，当时他的人在合阳，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了那天内役司分司发生的事情，靳王当即就派了七羽过去，拿下了王振的性命。

直到现在，七羽都还记得，当时王振看到自己痛下杀手之际，那满眼的不敢置信，还有一些不屈服，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九殿下的人一直在合阳，他们在内役司找到了多笔靳王府与王振的交易记录，未等咱们的人察觉，就被秘密送到黎阳来了。”七羽说完，急忙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靳王重复着七羽的话，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地上跪着的人，幽幽开口，“七羽，确定不知道为什么？嗯？”

“回王爷，据说，”七羽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从心里惧怕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据说是，据说是王振将那些票据埋在了地下，属下们不察，被九殿下那边钻了空子。”

“好一个不察，”靳王缓缓地低下身子，蹲着，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匕首，拔出刀鞘，用明晃晃的匕首挑起了七羽的脖子，冷笑着，“你可知道，你们的一个不察，会坏了本王的大事的。”

“王、王爷，属下该死，请王爷责罚！”七羽自知罪过，也早已习惯了靳王爷多变的情绪，他不敢辩解，辩解越多，靳王爷的怒火会越盛，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毁天灭地的。

“那你说，本王要怎么罚你才好，”靳王慢悠悠的开口，刀子一遍又一遍的滑过七羽的脸颊，他也丝毫不敢反抗，“当初是谁向本王保证，定会将这些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丝毫不留一点痕迹？七羽，你说是你么？”

靳王似乎是在回忆，目光转来转去，却丝毫没有聚焦，眼中空无一物，像是跟七羽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属下，属下知错……”除了这一句，七羽也找不到其他的话，若是他对靳王的责问不出声，靳王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那遭殃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知错？有用么？”靳王将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扎在了一侧的墙壁上，“你说，有用么，现在你认错？”

“王爷，七羽尚有一计，还请王爷听属下一言。”七羽的脑子在飞快转动，这个时候，说什么靳王都会紧抓着不放，若是自己的计策成功，那也是戴罪立功了。

“你说。”靳王站起身，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七羽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王爷，九殿下如今朝中不得势，皇上面前不得宠，这是事实，咱们可否在他将一切上报给皇上的时候，暗中拦截，毕竟那所有要让皇上知道的事情，都要经过……”

“你小子还算机灵，此计倒是不错，”靳王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一侧轻轻勾起，“只不过，七羽。你是不是把九殿下想的太傻了？”

“王爷，属下失言。”

“起来吧，地上凉。”靳王赏了恩赐，让他起来，“虽然你的计谋有些行不通，只不过思路却是对的，一个不得势不得宠的皇子，本王没有什么可以忌惮的。”

“王爷英明。”

“七羽，本王向来喜欢遇事沉着冷静之人，你若是再这番鲁莽下去，七羽，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本王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靳王的话不多，却每一个字都砸在七羽的心上，靳王爷的话是威胁，也是提醒。

当时决定跟着靳王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条路要不一直走到黑，走到他们成功的时候，要不就是眨眼就是粉身碎骨。

“回王爷，七羽一心追随靳王爷，未敢有二心，请王爷明察！”

“七羽，去一趟内役司吧，凡杰大人那边，咱们要好好谈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