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建园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建成的,你们的县使大人苏越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其间到底还有何人参与,逐一跟本官说来。”子悠本就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太简单,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此处建造一所苑子。
“那栋苑子的建造设计人名唤董贤,是一位出彩的园林建造师。当时建造的时候,是以苏越大人的儿子苏闵的名义的。他儿子是商贾,时常在外,似乎也赚了不少的银子。”林霖说道,这些事情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说出来的,他还未见到自己的兄长,他的兄长应该先知道此事才好。
“那苏闵现在人呢?又在何处,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当时苏越大人为了防止黎民百姓的悠悠之口,是以自己儿子的名义给皇上修建离宫别苑的,若是不给予私用,又没有从百姓的手中捞太多的银子,黎民百姓就当作自己不知道,也就没在意。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栋苑子竟然是用军饷所克扣的,来建成的。”
林霖缓声道,子悠听闻不置一词,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林霖继续说:“苑子是去年腊月初一竣工的,前后应该大约快三年多的时间。平时不让人进去,重兵把守,百姓们斗志以为是离宫,所以就算有人好奇,也不会去看一看。”
“听你这话说的,似乎并不是离宫,那到底是什么?”子悠眯着眼睛问道。
“那就是一个种植基地,里面有专人培育各种各样的奇花异木,等到合适的时节再将其抛售而出,再然后就是一大笔的利润,没人如此,念念利益颇丰。”
“你是怎么知道的?”子悠问道,既然苑子是别上了离宫的虚头,那么别人不敢轻易去探知里面到底是什么,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我被那些人折磨的时候,他们所说的。说是从哪里运了什么东西,又运向何处,可能是他们觉得我逃不出去了,一直折磨着我还不怎么过瘾,想着就想方设法的,每次事情都只说一半,然后在逼着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真是变态!”子悠没说话,君彦已经喊出了口,精神上的折磨远远要比肉体上的折磨困难得多。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心理之上设置一道防线,经过各种各样的磨难,有的人没有扛得住,心理防线就被冲破了,然而有的人,你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心理防线的底线在哪里。
“然后呢?”子悠嗤笑道,经过上一次的同情,而被林霖好好的忽悠了一番的时候,子悠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希望了。
“他们说的很多,即使没有清楚的告诉我,可是久而久之,我自然会记住许多事情。也知道了他们一般有两条路,一个是经过漓江上的各个码头,将培育的花木运向别处;另一个就是从密阳到大燕,这一条路上的各个地方。”
林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他可能还不明白,他们的对手到底是要做什么。
“没想到咱们大荆的事情,大燕那边的人,竟然还会横插一脚,有趣,着实是有趣。”林霖不知道并不代表子悠也不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苏越胆子竟然这么大,克扣军饷、建造别苑不说,还跟大燕那边的人有联系。
“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子悠大人,现在着实是一点都不曾隐瞒大人了。”林霖叹气道。
“你确定么?”林霖本觉得自己态度已经够好了,可是没想到子悠竟然还要再次逼问,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瞒着什么了,所以一时间表情有点愣怔。
子悠忙不矢的提醒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你又做了什么事情?在昨日与苏冼军队作战的时候,你到底是知不知道?”
这是子悠最为关心的问题了,那个假的林霖竟然伙同苏冼,差点将锦书置于死地,就这么的一件事情,子悠就不能忍。
林霖的神情仍旧愣怔,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子悠脸上的隐忍与痛苦,说起此事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他到密阳已经二十来天,整日以那张人皮面具示人,躲在这个比较安全的迎宾楼上,苟且偷生。他也知道那个假的林霖被锦书弄回来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在昨日一大早就已经离开迎宾楼,他曾经在心里挣扎,要不要去将这件事情告知那个女子,尝试了许多次,他都放弃了。
他还不能死,苏冼那边人手众多,这一旦一去,就是死路一条,可能是人经历过死亡,就会对死亡产生无限的恐惧。他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里走出来,他不想再踏进去。
他更知道今日那个女子被人抱了回来,只是没想到抱她回来的人竟然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子悠大人,他心里也算是记挂着子悠大人的安危,才偷偷的跑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子悠看到他的第一面,就已经认出了他来,而且现在还到了如此逼问自己的地步。
“子悠大人,子悠大人……”
屋内的情况正在焦灼,明显就是如果林霖不说,子悠就不会让他走的样子,可是林霖的嘴巴就跟被粘上了一样,他就是不开口。这时候屋外的凌乱的步子响起,他的房间瞬间也被敲响。
“掌柜的,有何事?”子悠听出来是掌柜的声音,缓缓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应道。
一打开门就是掌柜的含笑的脸庞,不等他说话,子悠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跟身后的几个人打声招呼,已经快步的跑开,向“琴”字号房间冲去。
君彦紧跟着就要跟上去,被掌柜的拉住了,君彦差点摔倒在原地,情绪不怎么好的说道:“哎,掌柜的,你干嘛拉着我,我要去追子悠大人。”
“追追追,追什么追,难不成还要上去当电灯泡?”掌柜的没说话,江楚默默的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看到自家大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的拐角处,江楚摇摇头。
“什么?”君彦有些认不清楚情况,他只知道他家大人丢下他们几个给离开了,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家主子醒了,子悠大人现在应该是去看我们主子去了。咱们做下人的,就乖乖的站远点,别去打扰他们了。”掌柜的凉凉说道,看着明显闻言愣住的君彦,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江楚突然间平衡了,自从他见到自家大人对于那个锦书姑娘没有底线的宠溺之后,他对他们大人的英勇神武的形象,每时每刻的都在刷新,现在见到这个样子的子悠大人,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然而眼前的人,明显是第一次见到子悠大人这样,还明显的处于懵怔的状态。君彦拉过江楚的一只胳膊,伸到自己跟前,江楚正要问他是要干嘛,就见到君彦冲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啊”的一声,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叫了出来。
“你怕是疯了吧,找死!”江楚伸出手,打在君彦的背上,抽出了被君彦死死的拽在手里的胳膊,心疼的揉了揉被他咬的地方。
“这……不是觉得自己没睡醒嘛,咬一次试试,到底痛不痛。”君彦被江楚那一下子打的也不轻,无不尴尬的说道。刚才也是条件反射,直接就抓了过去,还好江楚手下留情了。
“那你怎么不咬你自己胳膊。”江楚怒道,愤怒的两个小眼神跟冒了火一样,指着他的胳膊,拉起来就往他的嘴巴里塞,边说,“咬你自己的,看看到底痛不痛!”
君彦委屈的挣脱,随后默默地摸着自己的胳膊,说了一句,“这不是疼么,你都叫的那么大声……”
江楚,卒。
掌柜的想的没错,确实是因为看到掌柜的脸上的笑容,子悠才知道,锦书可能已经醒了的消息,没等跟他们几个人交代,就急匆匆的跑了过去,好在君彦办事比较靠谱,没有因为子悠离开了,就将林霖放走了。
子悠进门的时候,锦书的床前围了一大圈的人,在她的周围,一个一个温声细语的说着话,子悠悄悄的走了过去,脚步放得很轻缓,就怕是自己会错了意,弄得自己白开心一场。
婧姨最先发现了他,看他脸上发丝明显有些乱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跑过来的,再者掌柜的前去叫他们的时间也不长,婧姨嬉笑着说:“子悠大人来了,还真是巧了,刚才锦书丫头醒来的时候,还真的是一句一句的喊着子悠大人的名字呢。”
婧姨的话一出口,就是周围的一片嬉笑声,子悠倒是不在意,反而因为锦书心里挂念着自己,觉得美滋滋的,慢慢的走了过去。锦书床边的人渐渐的让出一条道来,子悠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子。
可能是因为刚醒来,她的脸色不是太好,嘴唇上发白,额头上也汗津津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色,有些暗淡无光。只不过脸颊上,可能是因为刚才婧姨打趣的缘故,染上了两抹红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