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冰层,千疮百孔的冰雪世界,夹杂着乌黑的颗粒,倒映在三个人的眼中。
苍茫的北极孤岛遍布沧桑的裂痕,苍穹之上的云海与雪雾浑为一体。
“咔嚓!”谢程鑫靠近那触目惊心的冰层裂痕,前方的冰层如经历了地震般被撕裂开来,留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的脚下脆弱的冰块咔嚓咔嚓作响,变成了粉末状的冰晶。
谢程鑫:“……”
“这里的冰层结构已经非常脆弱了。”李德超望着前方横断北极孤岛的裂痕,心中的震撼无法言明。
“全球温度上升,加之厄尔尼诺的催动,北极在深海里的古冰层岩架已经被破坏了,现在这座北极孤岛不过是一座巨大的漂浮冰川,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谢程鑫立在原地,缓缓说道。
“这样下去,北极也会慢慢消失的,对吧?”顾悠然低声轻语。
谢程鑫低头咬牙,攥紧了拳头。
他无法做出什么选择去改变什么,这是大势所趋。
“它们……回不来了……”顾悠然蹲在地上,美眸中怅然若失。
李德超凝望着无尽的深渊,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可恶!”
突然间,他看见了视野左方有一行浅浅的、慌乱的足迹。
“谢程鑫,悠然姐,你们看,那里有足迹!”李德超伸手指向快被大雪掩盖的足迹。
谢程鑫的双眸陡然凝滞,因为足迹消失在了冰层裂痕的边缘。
“张宇……他……”谢程鑫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走!快去看看,他掉下去了!”谢程鑫慌乱的靠近那边,却一不小心踩上了冰层裂痕边缘。
“咔嚓!”边缘的冰块毫无感情的支离破碎,谢程鑫一脚滑下了深渊下。
李德超赶紧纵身一扑,死死的抓住了谢程鑫的双手,顾悠然也及时的抓住了李德超双腿,防止他沿着冰层和谢程鑫一起滑落下去。
“啊!”李德超咬着牙,额头青筋跳动,硬生生的将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谢程鑫拉了上来。
三个人倒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白雾在每个人的口鼻间盘旋。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谢程鑫愧疚的说道。
顾悠然趴在谢程鑫的身体上,紧紧的抱着他,娇躯还在微微颤抖。
她轻吻谢程鑫干燥的嘴唇,一触即离,将俏脸埋入谢程鑫的胸膛中,柔声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李德超侧过脸,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身上的雪,突然有些茫然,似是自言自语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干嘛?我就认识你们几个,你们要是都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不想当没人爱的衰小孩……”李德超转过身去,望着冰层裂痕,双手放在嘴前,撕力竭地的大声嘶喊:“张宇!!!给老子滚回来!我要帮你洗臭袜子!你听到没有啊?听到没有!”
李德超喊完,颓废的坐了下来,轻轻咳嗽了两下。
孤寂的北极孤岛,深渊之下不断回旋李德超的声音,渐渐远去,被深渊吞噬。
……
“张宇!给老子滚回来……我要帮你洗臭袜子……听到没有……”张宇倒在破碎的冰层上,耳畔传来李德超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平日里泛着贱兮兮的声音难得的这么严肃起来。
他的眼睫毛颤抖几下,缓缓分开成两排。他挣扎着从雪堆中爬起来,抬头望着头顶上方的苍穹。
宏伟的冰层被狠狠劈开,两边的冰层纹理鳞次栉比,而他恰好倒在突出来的一块冰层上。
只能说他的运气太好了,这都没有死去。
上辈子一定是个菩萨,救了不少人……
张宇内心自嘲的笑了笑,可是他的状况并不好,他的四肢因为寒冷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无法依靠攀岩工具自己攀爬上去。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体内最后的热量拼命喊道:“那说好了,不准反悔!”
他轻轻笑了笑,算你走运,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也不用饱受煎熬了。
……
“那说好了……不准反悔……”冰层裂缝之中传来虚弱的声音。
“!”李德超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的激动神情无法掩饰。
“太好了,张宇还活着!”李德超跑过来抱住谢程鑫兴奋的喊道。
谢程鑫微微一笑,点头道:“嗯,活着就好。”
……
经过一段漫长、艰难的奋斗时间,三个人用绳索将张宇拉了上来。
四个人站在一起,在冰层裂痕边缘相拥,在历经沧桑之后,彼此相视一笑。
“那我们回去吧!”李德超高兴的笑道。
张宇摇了摇头,“不,我要找背包,背包在我跌入深渊中的时候,落在雪地上了,那里面有SRVS3的重要资料,我不能丢。”
“嗯……那行吧,你的四肢已经冻坏僵硬了,你先和顾悠然回去吧,在考察站喝点感冒药,我和李德超在这里帮你找背包,两个人也好彼此照应。”谢程鑫点了点头,张宇没有反对。
“阿谢,注意安全。”顾悠然轻声说道。
谢程鑫抬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和李德超一起在雪地里摸索了起来。
……
张宇的牙齿咯吱咯吱的作响,肌肉不断的颤抖,企图散发热量维护身体的机
能。
在进入考察站的瞬间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跑进浴室享受热水浴的极致诱惑。
“感冒药……嗯,找到啦!”顾悠然在谢程鑫的背包里摸索着,找到了一板感冒药,却失望的发现感冒药已经用完了。
“咦……这是什么?”顾悠然找到了一包被透明塑料袋包裹的白色粉末,塑料袋的背面标签上写着几个字。
感康。
“这谁呀,把感冒药都压碎了,真的是……算了,掺水喝吧,虽然可能有点苦。”顾悠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拿玻璃杯子倒了一杯热水,将白色粉末放了进去,轻微的摇晃了几下,然后拿盖子把玻璃杯子盖了起来。
“感冒药我放在客厅桌子上了,张队,洗完澡记得出来喝掉以防感冒哦。”顾悠然笑道。
“嗯,非常感谢,你和谢程鑫能和好我非常开心。”张宇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机将遗言写好,设置了定时发送信息,缓缓没入水中闭上眼睛。
顾悠然轻轻一笑,想起谢程鑫的脸庞,俏脸微微一红。
她也走进了自己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一天的心惊胆战与忙碌,确实磨砺了这个女孩的心境。
玻璃杯中白色粉末在水中旋转融化,渐渐消失殆尽……
……
“谢程鑫!我找到了,张宇的背包!”大雪之中,李德超从雪中刨出了张宇的背包,大声对着远处的谢程鑫喊道。
谢程鑫抬头,如释重负的轻轻一笑,“太好了。”
……
热气腾腾的浴室之内,张宇的身体呈现诡异的天蓝色,胸膛、颈脖、背部、大腿,全部遍布蛛网般密集的天蓝色血管,交织在一起,犹如充满魅惑的美丽图案。
他喘着大气,贪婪的吸食空气中的氧气,可奈何能被体内细胞所吸收的氧气实在是太少了。
血液中正常的红细胞已经越来越少了……
绝望渐渐蔓延,但是张宇没有恐惧,他只是害怕,害怕他死在他们眼前。
他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要他一个人看见就好……
那处冰层裂缝的深渊是一个很不错的归宿,极致的寒冷能将他体内的SRVS4永远的冰封在古老的冰层之中,多年以后如果他的尸体被发现,他相信那时候的人类已经能够抵御一切病毒的威胁。
而那个时候北极孤岛没有遍布雪地的黑色颗粒,也没有任何白色污染物和油污。
这里会是充满生机的纯洁乐园,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它们踩着他身上的冰层欢快的生活。
北极不再孤独,充满着活力与希望,一如当年那般纯洁美好。
这些,便是他心中最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