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自然不晓得什么是血糖,但她是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秀美,扶寒月回去休息。”一句话,粉碎了苏寒月侥幸的心理。可她苏寒月是谁呀,如假包换二十一世纪美少女,怎么可能乖乖就范!事已至此,那就只好明修栈道,暗度戚仓啦。
秀美跟她这么久了,显然没有学聪明,对她的花花肠子没有一点察觉,见她安安静静回房躺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有一食顷了,居然不疑有他,轻轻拢上门便走开了。
多好的秀美啊,,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睡着了,简直单纯地让人心花怒放!话说回来,最近秀美行踪有点可疑,一有机会就开小差,实在不像她的粘人风格。但是苏寒月无暇多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避开耳目溜出家门。她一跃而起,拉开门缝探出脑袋瞄几下,四周落花闲鸟,一片安静,真是天公作美。
可想而知,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翘家有多么容易。托杨良奥的福,桐商城虽然阔大,现在的苏寒月终于不会再迷路,想上哪便是哪。东市靠苏府最近,是个热闹之极的去处,更何况还有诱人的胡麻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绝对不能错过。
卖胡麻饼的路记店铺依旧人山人海,苏寒月凭借身材娇小的优势,也好不容易才从疯狂的人群中挤到柜台最前面,抢到一个大大的胡麻饼——这回她可不像上次在逍圣山下那么笨,出门不带钱。正当她开心地啃着自己的努力成果的时候,冷不一团人影朝她怀里撞来,苏寒月慌忙躲开,只觉腰间冷风闪过。她定睛一看,原来那团人影是个身量尚小的姑娘。
“咳,怎的这么冒失……”在不小心瞧见小姑娘手中的一泓银光后,苏寒月把余下的话语硬生生吞了回去。那小姑娘很诡异地咧嘴无声一笑,反手又给她来一匕首。苏寒月惊得往旁边跳开,口里大声嚷嚷:“杀人啦,杀人啦!”
顿时大街上行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那小姑娘见势不妙,转身飞快地跑开,刹那消失在茫茫人海。从小姑娘刺杀开始到逃离现场,不过短短三四分钟,根本没人发现任何异常,就算苏寒月大声叫喊,街上的行人也只看到她一个人站在路上乱嚷。
一小队巡城的士兵听到叫喊,全跑过来了,领头的小军官喝问道:“发生何事!”
“没……什么都没发生。”人证没有,物证没有,凶手没有,刚才的**就算说出来也未必有人相信,事情闹大了,爹娘还不立马把她打包快递回逍圣。
领头的小军官目光如炬:“刚才是不是你大叫‘杀人’?”
“没有啊,官大爷,”苏寒月心里发虚,眼神却装得十分诚恳,“我刚才吃了好不容易抢购到的胡麻饼,实在太激动,一时忘乎所以,大叫太好吃了而已。”说完,她还举举手中的胡麻饼。那军官狐疑地看着她,最终似乎还是选择相信,他挥一挥手,一群士兵又整齐地到别处巡逻去了。
苏寒月怕刚才那小姑娘又折回来,忙闪进旁边的一家店铺,才终于吁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她心有余悸地暗想,那小姑娘到底是谁派过来的,为什么要杀她?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逍圣派的仇敌还是苏家的对头?
她打了个冷颤,突然发现自己掉进一个大谜团,她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在南虞朝的生活,回想上回湖上梦会苏寒月的话语,如影随形的长命锁,虚弱的体质,父母和师傅师妹对她的态度,突然出现的杀手,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但又仿佛千丝万缕。
“小姐,店里请。”恭谦有礼的招呼打断了苏寒月继续深思,她回过神来,一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对她笑意盈盈。
这是一家布匹店铺,四处堆满了五颜六色织锦、绸缎,繁多而不乱,中间一梯,直通二楼,店铺左壁开一偏门,迎门竖一屏风,使人难以窥到内里。
既然进来了,应付一下也是要的,苏寒月三两下把手中剩下的胡麻塞进嘴里,并随口问道:“有没有什么新款啊?”
“新从孝泸府来了一批上等绸缎,小姐可到里间挑选。”学徒模样的年轻人引她到偏门,便不再前进。既来之,则安之,这店铺总该不会是杀手集团总部吧,苏寒月转过屏风,发现里面真是别有洞天。开阔的空间,仕女们三三两两闲坐,梅花窗下博山炉熏香氤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安静淡雅的气氛,这里显然是为女客专门开辟的。
一个长相甜美的侍女朝苏寒月行了个礼,柔声道:“小姐尽管挑布,无论选中哪一匹,我们织霞坊都会为您量身定做衣裳。”
“哦。”苏寒月找最近的几案坐下,马上就有人奉上热茶汤一碗和精致糕点一碟,服务极为周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消费场所?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刚才那长相甜美的侍女展开一匹宝相花湖绿绸缎,问道:“这是今天刚送到的孝泸府上等绸缎,小姐认为如何?”
“嗯,还行。”对苏寒月来说,在服务至上、推销有理的现代社会生活过那么几年,这个侍女推销的杀伤力一般般而已。
“小姐,请摸一下这绸缎,手感极为顺滑。再看它的颜色,绿中泛青,很是特别,在现下的季节穿着,最合适不过。再看它上面的宝相花纹,简单又别致,以小姐这般年纪,真是衬到极了。”
苏寒月不紧不慢喝一口茶汤——她已经渐渐习惯这种南虞朝特色的茶,狡黠道:“很不错,但是——我不喜欢。”
侍女正欲展开另一匹绸缎,苏寒月及时阻止了她的无用功:“谢谢,不用了,改天吧,今天我还有事。”好不容易翘家,把时间都花在看布料上实在浪费,多买一些京城小吃才是她这次出来的真正目的。侍女看她要离开,坚持要送出门,都被她坚决拒绝了。唉!这什么织霞坊服务太好,再待下去,她不买点什么,真的会内疚的。
才刚转出门口的屏风呢,苏寒月就眼尖地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梯子上下来,一袭玉色长袍,金冠子束起的乌发,还有英气的脸庞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不是杨良奥还有谁。她高兴地扬手正想打招呼呢,忽然瞥见杨良奥身后冒出的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冲到嗓子眼的话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后面的那个人,竟是许久不见的糜俊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