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送人家这个怕不妥吧。”那可是苏寒月做的,给苏问蕊用来订亲合适吗。
“宋杨就想要这个,眼馋好久了……”苏兴德也觉得不太妥当,但男人办事就是这样,义气一上来什么都顾不得了。
人家眼馋你就给,你还是给人当爹的吗?
“父亲,女儿觉着你还是另外送一件回礼吧,最好让二姐姐亲自选。望远镜就当是送人家的,反正以后都是亲家了。”苏兴德做事不靠谱,但苏寒月不见眼睁睁见着他继续不靠谱下去。
苏兴德看了看苏问蕊,又想了想,最终点头道:“成吧。问蕊选出个好东西来,到时我再给人家送去。”
苏问蕊点了点头,将玉佩收进了袖兜里。
可能苏兴德早就跟苏问蕊提过了,否则刚回来的时候她不会一脸娇羞。
这守制守得,大女儿的聘礼已经收了,紧接着二女儿的亲事了订了。
速度太快,苏寒月感受冲击太大。
听了半晌苏天荷终于按捺不住了,“望远镜到底是何物?”真是的,连小丫头片子都知道的东西,偏偏她听都没听说过。肯定是被女先生拘得太久,每日都累得没时间理会其他才不知道的,肯定是。
苏兴德想了想,笑道:“对了,你们还没见过这东西。”便献宝似的从腰间的口供里取出望远镜,递给坐他旁边的苏天荷。
苏天荷拿到手里仔细翻看,了解到用处之后,兴奋道:“父亲,这是哪儿来的?”
苏兴德笑着看向苏寒月,苏寒月急忙对他使眼色,让他千万别告诉苏天荷。以苏天荷的性子,若知道这是苏寒月做的,指不定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这是你三妹妹送给为父的,至于她是从哪儿来的,这就要问她的。”不说可以,但别想他帮忙揽着。苏天荷的缠功他是领教过的,能把人烦死。
“三丫头,这是哪儿来的。”苏天荷晃了晃手里的望远镜,质问苏寒月。
“啊——?是别人给我的。”苏寒月装出害怕的样子小声道。
“谁给你的,你去给我要一个。”苏天荷不客气的要求。
“那人大姐姐也见过的,你可以自己去找他。”苏寒月道。
“我也见过?谁呀?”苏天荷疑惑,怎么她见过的人会把这样的好东西给苏寒月而不给她?
“就是母亲丧仪上来做道场的那个老道。”苏寒月说谎眼都不眨。
苏兴德跟苏问蕊都明白苏天荷的性子,两人也闭口不言。
“是哪个老道?来了这么多道士,我怎知你说的是谁。”苏天荷不耐烦道。
“妹妹也不知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个老道。”苏寒月装傻。
“你……”苏天荷气极,“我可是你姐姐,你这么跟我说话?”
“可老道给我的我都给父亲了,你若想要便找父亲吧。”反正她是不会给苏天荷做的,苏天荷拿去又没用,除了玩儿便是炫耀了。
皮球被苏寒月一脚踹到了苏兴德面前,看到苏天荷苦着一张脸望着他,他赶紧把苏寒月手里的望远镜给收了回来。“为父上阵杀敌时要用的,有了它省了不少事呢。”
“老道给的应该不止一个吧,刚刚还听您说给了宋千户一个。既然如此,为何不给我一个?”苏天荷腆着脸向苏兴德要。
“别的都送人了,为父现在就只剩这么一个。”苏兴德小心翼翼的将望远镜放进腰间的口袋收好,不打算再拿出来了。
“父亲,你宁肯送人都不给女儿一个。”苏天荷重重的哼了一声,把筷子一扔,“不吃了。”
苏寒月觉得苏天荷不可理喻,懒得理会她,便也不开口劝阻。
苏问蕊见状忙道:“咱们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别为了这么个物件闹得不高兴。”
苏天荷却不肯罢休,“别说那些好听的,那东西可送给了你未来的婆家一个。”
苏问蕊被苏天荷这么一说,羞得不敢开口。苏兴德虽也觉得她不该这么说话,但却没出声阻止。苏寒月本不想理她,可听她这话说得实在不像样,便回道:“大姐姐,妹妹上次在林家说的那些话,回来后觉得后悔,觉得说得有些过了。可今日看来,妹妹觉得那日说得还不够。”
苏天荷眉毛一竖便要发作。
苏寒月不等她发作出来便接着道:“咱们生到一个家里便是缘分,做姐妹的有今生无来世。平日里你便不愿姐妹一块儿玩,都是跟别家的公子小姐交往。你不喜欢两个妹妹也没关系,但至少表面要过得去吧。都说长姐如母,你看看你哪有一点长姐的样子。家里的事没一点儿帮得上,全是二姐姐一个人操持。不帮忙就算,偏还帮倒忙,上次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心眼小,爱使小性,除了对父亲,对咱们都是疾言厉色的。妹妹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你养大的。说得难听点,我不欠你。”
苏寒月指了指苏兴德腰间的望远镜,“别说没有,就是有也得看妹妹愿意不愿意拿出来。就连父亲要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的,哪像你,好似欠你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被苏寒月一顿抢白,苏天荷气得脸色发白,一推桌子,起身便走。
苏兴德听完苏寒月的话本也觉得说得太过,但看到苏天荷这副样子,到嘴的话便又咽了回去。苏天荷确实被他宠得有些不像样子了,没有一点长姐的风范可言,平日里对弟妹也没个好脸。
偶尔对苏问蕊还好些,毕竟她们俩年纪相差不大,可对苏寒月就不行了。至于苏光启,平日里连个眼风都欠奉。
若是蒋氏还在,现在已经去把她给劝回来了。可现在,苏天荷把丫环都赶出了房门,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屋里。这时她才感觉到,母亲真的离她而去了,再没人会在她发脾气的时候来哄她。
苏天荷第二次真的因为失去母亲而哭,第一次是在郭家不承认亲事的时候。她一直最喜欢,最崇拜的便是父亲,甚至觉得因为母亲的柔弱,父亲再一直没有更进一步坐上指挥使的位置。但现在,当她成了一个丧母长女时,那种感觉却很不好。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一个家失去了母亲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再有人纵容她的任性,不再有人来哄她,不再有人对她嘘寒问暖,在出门前总喜欢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可她的二妹妹,甚至那个她一直瞧不上的三丫头却早早的就明白了。她们已经坚强独立得不需要母亲的呵护,她们会自己保护自己。不像她,还傻傻地埋着头横冲直撞,直到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懂得这些早该明白的道理。
她收起了眼泪,稍微将自己整理了一下重新回到了花厅。
花厅里因为苏天荷的一通闹腾,大家都没了多少食欲。苏光启的乳母因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大家都草草吃了几口菜,虽然没怎么吃饱,但苏寒月还是放下了筷子。
就在苏兴德准备再说几句结束语,然后散席的时候苏天荷回来了。
“父亲,女儿错了。”没有多余的话,苏天荷直接向苏兴德认了错。“我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姐姐。母亲去世,该女儿做的事女儿一件都没做好,反而给二妹妹添了许多麻烦。刚刚的事也是,三妹妹说得对,是我太任性太小心眼了。”
苏天荷突然回来已经很令众人吃惊了,再噼哩啪啦的来这么一大通,苏寒月不由暗暗吃惊。这是什么了,吃错药了还是刚刚出去被和尚给点化了,怎么这么快就转性了呢?
正愣神的时候,手被苏天荷一把抓住。“是姐姐不对,妹妹别生姐姐的气。”
苏寒月只好呆呆的点头,“大姐姐客气了,妹妹不生气。”
“就是,亲姐妹哪来的隔夜仇。”苏兴德终于承担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站出来打圆场。
这场风波就这么古怪的平息了,苏天荷的态度也从此转变了很多。
回去以后,苏寒月仔细想了想,把苏天荷一切的古怪行为归结到青春期躁动上不再理会。
苏寒月抓住春天的尾巴,跟林青一起放了几回自制的纸鸢,两人的关系更加熟络起来。
初夏,苏光启快半岁了。脱去冬天厚厚的棉衣,春衫还没怎么穿便又换上了更薄些的衫子。
苏天荷的生辰快到了,苏寒月将早就准备好的小镜子提前送给了苏天荷。苏天荷已经能跟苏寒月说笑了,只是许是年纪相差大了些,苏天荷不知该如何跟小孩子相处,说话总有些不自然。
苏寒月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两人的关系才缓和,想要更亲近得需要时间。
边关的初夏杂草疯长,苏天荷并没有因为与苏寒月的关系缓和而放过她。终于跟上了女先生的课程,苏天荷有了休息的日子,而这个日子就是苏寒月最痛苦的时候。因为亲近了,苏寒月倒不好再跟以前似的与她对着干。只好任她揪着自己去草场学骑马,这一学便再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