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月被逼得无法,眼一闭心一横,死就死吧。委屈的小声道:“那日我在林爷爷家遇到官兵搜查,开始的时候是担心林爷爷被官兵欺负,才出面帮忙的。等官兵走了,才发现林文盛躲在他家。林文盛并未说官兵是来抓他的,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来,当初那些官兵搜查的应该就是他了……”
“真是如此?”苏问蕊都不知道还该不该再相信她。
“真的……”苏寒月的眼中噙着泪,一边说一边拍打自己的头,“都怪妹妹太笨,也不知道多想想,也没多问问,呜……若是,若是娘能再多活几年,多教妹妹几年,等妹妹长大些,呜……就不会惹出这许多麻烦了……”
见苏寒月这么自责,苏问蕊于心不忍。忙拉住她的手,“姐姐并非不信你……别说是你,就算是姐姐不也没想这么多吗?”她抚了抚苏寒月的头,“你年纪还小,没那许多经历,被人蒙蔽也是有的,也分不清好人坏人并不能全怪你……”叹了口气,“只是这件事对父亲的影响实在大,私藏鞑靼人,被发现就会被判个通是敌卖国……”
“可,可林爷爷也是从鞑靼来的呀……”苏寒月抽噎着问。
“那时跟这时怎么一样,现在正是战时,非常时期自是更严。”苏问蕊推开她站起身,“罢了,这件事就由我先处理好了。”
苏寒月急急的拉住她,“二姐姐打算如何处理?”
“自然是先让人将他绑起来,等父亲回来后再发落……”苏问蕊皱眉。她这个样子是做什么,难道还想替他求情?
“姐姐你别忘了林爷爷是父亲救的,他既是林爷爷的儿子就与父亲脱不开干系。真把他送给卫所处置,林爷爷会怎么样?”苏寒月不敢说太多,只好将林老与苏兴德推到前面。
“那依你看该当如何?”苏问蕊的表情冷了下来。绑住他是怕他逃掉,若他从苏府逃出去被人发现,苏府可就真的脱不开关系了。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苏寒月非要护着他。
“实话告诉姐姐,那林文盛的身手并不弱。咱们府里的那些家丁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若你贸然行事反而会打草惊蛇。”苏问蕊被她的话引得挑眉。居然连他身手不弱都知道,看来她知道的远比她说出来的多得多。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苏问蕊再维持不住温和的表情,她生气的质问。若真如苏寒月所说,现在确实不益动手。只能等父亲回来,等他回来就知道如何处理了。
苏寒月心里暗道糟糕。虽然这件事确实做得冒险,但情势所逼,她只能坚持。泪流满面的说:“在林爷爷家的时候,妹妹让春梅回坊市口去等你们,看到一个黑影在堂屋门口一晃而过,再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当时妹妹只以为是自己眼花,后来才知道那是林文盛……”苏寒月抽抽嗒嗒的,“当时妹妹也害怕,春梅要离开,他现身是想干什么……想想妹妹就后心发冷。后来,林爷爷又说了他们家的事,妹妹才决定帮他们的。”
苏问蕊听后讷讷不能言,“他,他在春梅离开的时候现过身?”问题一出口,苏问蕊也被惊着了。
他想干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杀人灭口……
苏问蕊捂住嘴,看着苏寒月无声流泪。她连想都没想过苏寒月会遇到危险,花灯夜居然有人曾想过要杀她灭口。母亲才去世多久,妹妹便遇到这种事,磨难何其多。她居然还疾言厉色的训斥她,再没想过她把这些藏在心里如何的难过。她这个姐姐,真是当得,当得太不称职了。
难怪后来会跟大姐姐争吵,恐怕除了替林文盛掩护还是发泄心中的恐惧吧。
“对不起……”苏问蕊艰难的说出三个字便将苏寒月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屋外的丫环与碧纱橱里苏光启的乳娘都诧异的听着,不知屋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似乎刚刚还在争吵,怎么又都哭起来了?
过了不多会苏问蕊叫人打水进来,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苏寒月坐着等春梅替她轻轻的擦拭着发红的眼角,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多亏苏问蕊对她姐妹情深,否则可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转念想到苏兴德,苏寒月的心里又是一紧。他可没这么好糊弄,就算他太疼爱自己像这种原则问题是不会轻轻放过的。苏兴德是个男人,男人通常都很理性,光靠说服苏问蕊的这套说辞是过不了关的。而且苏兴德现在还不知道林文盛正在他们家,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把她给打死?
家里出了这么个惹祸精,任谁都头疼。就算不打死她,关她一年半年禁闭的,苏寒月自己就先给闷死了。
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让苏兴德不能轻易的对林文盛下手。
他救了林老只是有一点牵连,只要把林文盛给交出去这点牵连便没了。林文盛跟他可没有任何关系,将他交出去苏兴德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苏问蕊梳洗完毕站起身来,看着苏寒月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忙自己的去了。
林文盛的事确实让她心烦,都没心情跟苏寒月一起用午膳的。
晌午过后,苏寒月听说药铺已经把紫草送来了。她连午觉都来不及睡就让春梅去回事处取了紫草回来,又从厨房取了些芝麻油和一个锅子回来。亲自守着小炉子把紫草放到芝麻油里熬着,直到芝麻油熬成了紫红色才把紫草给捞出来,又把熬过紫草的芝麻油放到一边晾着。
其实这事是不需要她亲自做的,有春梅,还有两个二等丫头并些粗使丫头和婆子呢。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苏问蕊对她生气了,苏兴德又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她可不得做出姐妹友爱、兄友弟恭的样子来。能在苏兴德审问她之前做好打亲情牌的准备,给自己加点份量也好啊。只是这苦肉计苏问蕊看不出来,不知道苏兴德会不会看出来。
话又说回来,她对苏光启一直都挺好的,也不算全是装的。
“小姐。”苏寒月让春梅将冷却的紫草油装进瓷瓶里,自己则一个人坐在屋里炕桌边思索着。轻袖在门口唤了好几天,苏寒月才回过神。
“何事?”苏寒月坐直了身子,为了林文盛的事正心烦着。
帘子掀开,轻袖跟琉心一起进了屋。向苏寒月行过礼,琉心从身后拿出一截长长的竹节来。
上午苏问蕊走后苏寒月一直闷闷不乐的,连午觉都没有歇,她们俩就想着做点什么来逗苏寒月开心。琉心把前日的事告诉了轻袖,轻袖一拍手说后厨里就有竹节。虽然不新鲜了,竹节也不够粗,但先用来哄苏寒月开心还是能够的。两人一合计,便趁着这会儿进屋来了。
看到竹子,苏寒月眼前一亮。立刻让轻袖把人把竹子的两头竹节都去掉,再把毛刺打磨一下,完了就把中空的竹子给她送过来。
等两人出去,苏寒月又叫来春梅。对她耳语一翻,让她避着人偷偷去一趟林家。
等丫环们都离开,苏寒月才松了口气。她想的这个办法不一定管用,但凡有成功的可能她都得试试。事到如今,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等待期间,苏寒月的心情有些紧张。她本想强迫自己睡一下的,但去床上躺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知道躺再久也没用,时间长了反而把头给睡疼了。
先回来的是轻袖跟琉心,没用多少时间。去竹节很简单,打磨毛刺多耽误了一会儿,不然更快。主要是怕把小姐的手给扎着,打磨的时候她们特别仔细。
“我看看。”苏寒月挣扎的从炕上下来,接过丫环手中的竹管。不算太满意,去竹节把竹子截短了不少。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凸透镜放在竹管上比了比,大的这块跟竹管的粗细差不多,小的这块儿就有些松了,卡不住。
苏寒月把两块凸透镜在竹管两头用手按着,跑到屋外看远处。效果还行,距离拉近不少,还能看清远处的东西。她想了想,先把大的这块儿卡上去,小的只能找东西垫住再塞竹管里去。
望远镜有了着落,苏寒月便不急了。她把两块凸透镜交给丫环,让她们想办法卡到竹管里去。她自己人小、手小、力气小,这种需要些力气的手工是没法做的。只是在做之前,严肃的对两个丫头声明,跟这东西有关的任何事都不许传出去,否则就不用在她身边呆着了。
两个丫环郑重而认真的保证,绝不会把屋里的事向外透露半个字去,连春梅也不行。
苏寒月一边在旁边指导她们做,一边打着瞌睡。小孩子就是觉多,就一中午没歇就困得不行,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两个丫环让她去床上睡,可她怎么也不放心。琉心便拿了被子出来,让她在炕上将就着歪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