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马车从京城西门出发,奔向清凉山。
周太妃乘坐的马车在最前面,宣太后的棺淳在正中间,而凌若和碧玉的马车则跟在最后。
日上中天。太阳火辣辣地刺在马背上,偶尔几声鸟叫,更添烦躁。
碧玉给凌若沏了一盏茶。滚烫的热水浇下来,碧色的茶叶徐徐绽开,茶碗里的清水,瞬间幽绿,青碧喜人。
凌若抿了两口,掀开帘子瞧着远处的群山,眼神落在一小片灌木丛上,眉梢跳了跳。
那儿……好像躺了个人,看模样,还是熟人。
心里微动,招呼碧玉凑过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碧玉忙点头应下。
“停车!停车!”
碧玉掀开帘子,冲那赶车的马夫道:“贵人有事,先停下。”
她的声音极清亮,在前面马车里坐着的周太妃也听到了,神色莫名。蹲在旁边的如意急忙插嘴,“娘娘,这凌太妃也太娇气了吧?下个歇脚的地儿马上就到了,她那边却偏要停下。”
周太妃温婉一笑,不怒不气,“你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如意心里一跳,急忙收回脸上妇愤怒之色,点头应下。
下了马车后,眉毛揪在一起:难不成是她意会错误?可昨天看自家娘娘的态度,确实烦这凌太妃烦的很啊……
“如意姐姐。”碧玉行了个礼,“我们娘娘肚子有些不舒服,麻烦你们等一下。”
如意嘴角抽了抽。这凌太妃到底是没教养的孤女,再怎么宠冠六宫,内里还是那么粗俗……这四周荒山野岭的,哪家的小姐会在这种地方如厕?更别说身份尊贵的太妃了。
心里腹议,可如意毕竟只是个宫女,不敢把嘲讽露在面上。
“无碍,咱们周太妃最大度了,等你们一会儿也没事。”
“恩。”碧玉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轻轻点头,笑的温顺,冲那赶车的马夫道:“麻烦你把车趋到那边的灌木丛处。”
“唉!”
如意直觉不妥,拦着碧玉的胳膊,正欲说话,却被碧玉打断,一个眼神扫过来。
“如意姐姐还有事?难不成想让我们娘娘走路过去?”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却夹着隐隐的锋芒。
如意心底一颤,急忙缩了手,再看碧玉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强笑道:“碧玉妹妹可别冤枉我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阻挠太妃娘娘的决定?只是这春天到了,草丛里难免会有蛇虫之物,妹妹和太妃娘娘,可千万得小心点儿。”
碧玉依旧笑吟吟地望着她,看不出喜怒。
如意讪讪,心里却藏了一团气,对那车夫凶道:“赶车过去注意点儿,若是出意外伤了凌太妃,我们娘娘决饶不了你!”
车夫连连点头保证,就差没跪地上磕头发誓了。
如意这才满意。泄了一口火后,舒坦多了,她拍了拍袖子,对碧玉道:“那我先去复命了。”
语罢,也不待碧玉反应,转身迈着碎步离开。
碧玉盯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
少顷,三辆马车再次上路。
凌若所在的车厢里,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马车很宽大,里面的空间有两平方米,除了两个软榻一个桌子外,地上还躺了个不辨生死的男人。
男人一身破烂不堪的盔甲,胸口射了一只羽箭,鲜血凝固在盔甲上,发出锈红色的冷光。男人的头部也受了重击,大片红漆一样的鲜血裹着他的后脑勺,似是带了个血色帽子,诡异而冰寒。
碧玉虽然久居深宫,但见过不少被杖刑的宫人,心里没多少害怕,手指放在那男人鼻下探了探,不可置信道:“主子,这人血都要流光了,竟然还有气。”
凌若勾唇,显然早有预料。这男人要那么容易死,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名声了。
嬴国。战王。君义渠。
红樱姐妹的敌人,那个在大街上锋芒毕露的男子。不过,他怎么会受重伤?
而且,还中了这种奇毒。
是的,中毒了。
躺在车厢里的男子,浑身乌青,紫色的斑点密布,隐隐有血丝从七窍渗出来,诡异异常。
凌若在他身上查探一圈,震惊的发现——这毒药,她没见过,甚至连成分否推测不出来。
不过据她的观察,这毒药潜伏在他体内的时间并不长,估计是今天早上中的毒,若是一个普通人,一刻钟之内便会暴亡,可君义渠有内力压着,身体也强健非凡,这才挺到中午。
摸了摸他越来越轻的鼻息,凌若轻笑。
也是他命不该绝,这种毒她从未见过,起了三分兴趣,在清凉寺正好无聊,也有功夫研究。
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想到这儿,凌若起身,扒下他的盔甲,扒到一半,那昏迷的君义渠突然挣了挣,一股杀意涌出来,又喷出一口鲜血后,再次歪头昏迷。
警惕心还蛮高的。
凌若勾唇,直接敲上他的睡穴,粗鲁的扒下他的盔甲和外套,就连里衣都不放过,扯掉直接扔到窗外。
碧玉的脸刷的红透,想开口制止,却找不到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娘娘把一个陌生男人扒的精光。
凌若递给她一个蜜丸。
“用小半杯茶水调了。”
“恩……恩!”
碧玉有些呆,反应过来后急忙照办。
凌若接过茶水,捏开君义渠紧抿的嘴唇,刚要给他灌进去,那人无意识地挣扎,一个不稳,化开的药水掉在马车的地毯上,洒个干净。
车夫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贵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恩,我失手打翻了茶碗,没什么大事,你好好赶路。”碧玉声音平稳,把罪责顶下,弯着腰去捡那翻了个盖儿的碗。
手伸到一半,待看清楚那边正在发生的事后,瞪圆了眼睛,急忙捂住嘴巴,咽了一大口口水。
“我让你乱动!”
凌若低骂,一巴掌摔在那君义渠的侧脸,这还不够,左右各扇了一巴掌后,才恨恨地扒开他的嘴巴,再捏起一枚药丸,也不用水调了,直接给他塞进去,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扒开盖子,当头浇下来。
当她的药是捡来的啊!败家玩意!
零零星星的水花溅到君义渠的嘴巴里,他下意识地咽了两口,嘴里的药丸顺着进了喉咙,滑到胃里。
咕嘟。
碧玉神色僵硬地吞了一口口水。